楊過細瞧他神情,連忙追問道:“是誰害死他的?”

郭靖仍是不答。

他的表現讓楊過頓時心潮起伏,深深地懷疑起來。他想起母親每當自己問起父親的死因,總是神色特異,避不作答,又覺郭靖雖然待己甚是親厚,黃蓉卻頗有疏忌之意,更是直接說出對自己的猜忌!他年紀雖小,卻也覺得其中必有隱情,這時忍不住大聲道:“我爹爹是你跟郭伯母害死的,是不是?”

郭靖大怒,順手在石碑上重重拍落,厲聲道:“誰教你這般胡說?”他此時功勁何等厲害,盛怒之下這麼一擊,隻拍得石碑不住搖晃起來。

楊過見他動怒,忙低頭道:“侄兒知道錯啦,以後不敢胡說,郭伯伯別生氣。”

郭靖對他一向憐愛,見他說得乖巧,氣立刻就消了,正待安慰他幾句,便聽到身後有人“咦”了一聲,語氣似乎甚是驚詫。他回過頭去,隻見兩個中年道士站在山門口瞪著他,臉上大有憤色,自己適才在碑上這一擊,定是教他二人瞧在眼裏了。那兩個道士相互對望了一眼,一言不發出寺就走。郭靖見二人步履輕捷,顯然身有武功,心想此去離終南山不遠,這二人多半出自重陽宮,既是四十上下年紀,或是全真七子的弟子。

他自在桃花島隱居後,不與馬鈺等互通消息,是以全真門下弟子都不相識,隻知全真教近來好生興旺,馬鈺、丘處機、王處一等均收了不少佳弟子,在武林中名氣越來越響。全真教平素行俠仗義,扶危解困,做下了無數好事,江湖上不論是否武學之士,凡是聽到他們的名頭,都十分尊重。他想自己要上山拜見丘真人,正好與那二道同行。當下足底加勁,搶出幾步,隻見那兩個道士已快步奔在十餘丈外,卻不住回頭觀看。

郭靖叫道:“二位道兄且住,在下有話請問!”他嗓門洪亮,一聲呼出,遠近皆聞,那二道卻不停步,反而走得更加快了。他不由納悶,心想:“難道這二人是聾子?”剛準備足下微使勁力趕超過去,卻叫身旁的楊過一把拉住。

“過兒,你拽我作甚?”

楊過心中無奈,語氣不露聲色道:“郭伯伯,你方才朝丘祖師那塊兒長春碑狠拍一記,叫那兩個道士瞧在眼裏,隻怕已經把你當做前來挑釁鬧事的人,如何會等你?”

郭靖大吃一驚,摸了摸腦袋,一臉無辜。他也不傻,將前因後果回顧一番,不由頓足,長歎一聲:“唉!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下恐真的得罪自家人啦!”又覺得不行,總要解釋明白才好,於是暴起直趕,幾個起落之間,竟已繞過二人身旁,搶在了前頭!

兩個道人見他身法如此迅捷,已經十分驚惶,又見他躬身行禮,隻道他要運內勁暗算,急快分向左右閃避,齊聲喝道:“你幹甚麼?!”

郭靖忙笑道:“二位可是終南山重陽宮的道兄麼?”

那身材瘦削道人沉著臉道:“是便怎地?”

郭靖道:“在下是長春真人丘道長故人,意欲上山拜見,相煩指引。”

另一個五短身材的道人冷笑道:“你有種自己上去,讓開!”說著突然橫掌揮出,出掌竟然甚是奇快無比,郭靖隻得向右讓過。不料另一個瘦道人與那矮道人分進合擊,跟著一掌自右向左,將郭靖攔在中間。

這兩招叫做“大關門式”,原是全真派武功的高明招數,郭靖如何不識?他見二道不問情由,上來就攻,不禁愕然,不知他們有何誤會,當下既不化解,亦不閃避,隻聽波波兩聲,二道雙掌都擊在他的脅下。

郭靖故意中了這兩掌,已知對方武功深淺,心想以二人功力而論,確是全真七子的弟子,與自己算是同輩。他在二道手掌擊到之時,早已鼓勁抵禦,隻是內力運得恰到好處,自己既不絲毫受損,卻也不將掌力反擊出去令二人手掌疼痛腫脹,隻是平平常常受了,恍若無事。

兩個道士苦練了十餘年的絕招打在對方身上,竟然軟綿綿得毫無作用,全不受力,登時心中驚駭無比,卻不消停,還待上前拚命,郭靖暗暗奇怪:“全真弟子都是有道之士,待人親切,怎地門下弟子卻這般毫沒來由的便對人拳足交加?”他無意傷人,便左挪右閃,規避為主,那兩個道士還當他瞧人不起,愈發激怒,下手更狠上三分。

楊過在旁觀戰已是不耐,見二道對郭靖又打又踢,郭靖卻一味躲閃,不禁生氣,走上喝道:“你這兩個臭道士,作甚打我伯伯?”郭靖連忙喝止,道:“過兒,快住口,過來拜見兩位道長。”楊過一怔,心想:“郭伯伯何必畏懼他們?這兩人蠻不講理,我拜見他們倒跌了份。”於是板著臉一動不動。

那個身材瘦削的道人冷笑一聲,道:“你這賊子侮辱邱真人,小賊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咱可當不起你們拜見!”

楊過見他們出口就罵人,頓時劍眉倒豎,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