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卯時剛至，龍衍就準點起床。
屋內剛有點動靜，秋水就帶著兩個小丫環端盆進來伺候了。龍衍不慣跟殘廢一樣讓人洗臉，從來都是自己動手，十年下來，紫竹居的人早就習以為常。秋水吩咐小丫環把盆放好，她自個兒拎著銅水壺倒了熱水，試好了溫度後，才往後退了一步，捧著豬胰子站在一旁。
龍衍看了她一眼，見她麵不改色地半垂著頭，就知道這小姑娘還在生氣，不由無奈。隻不過這事情上他不可能退讓，何況讓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做低賤的通房，確實不是為善之舉，想必等秋水日後堂堂正正地嫁人以後就會理解了。
他輕輕搖頭，俯身自個兒洗了臉，那摻了桂花的豬胰子適時地遞到眼前，趁著小姑娘白生生嫩乎乎的手，看得頗覺賞心悅目。他取了豬胰子打開泡沫抹到臉上，心道：“我還是要親自同陸伯母說一說，好歹紫竹居裏的事情，我是有權做主的，定不能讓秋水她們淪落到做人妾室，無論是何人的都不行。”
秋水眼眶半紅，強忍淚水伺候龍衍，她哪裏知道麵前這少年都已經替她打算好了將來？
其實大戶人家裏伺候人的女孩子，十個裏有七八個都想要做妾室，這卻不是她們自甘墮落。她們這些女孩子自幼賣身到了富貴人家，雖說是伺候人，也不過端茶遞水之類，職位高些了還能有小丫環服侍，特別是主人家貼身的丫環們，說是“副小姐”也不為過。讓這些“大小姐”嫁到普通人家去，就等於讓一隻鳳凰落到雞窩裏一樣，哪兒能受得了？
龍衍畢竟是個男人，想問題的時候總避不了武斷和自以為是，不過他的初衷總是好的，而在大多數人看來，做妾也確實不是個好行當，是要殃及子孫幾代的，自然能免則免。
龍衍漱完口，接過布巾擦了擦，問道：“我自去晨練，等伯伯伯母起來了你再來叫我。”
秋水低頭輕輕應道：“奴婢知曉了。”
龍衍眉頭挑了挑，換了一身束袖的勁裝去了演武場。
秋後的日頭升得晚，早上五點多這個時候，太陽剛剛有點影子，演武場上空空蕩蕩，地上被露水打濕，顯得十分陰冷。
龍衍一看，就知道陸立鼎那家夥昨晚定然沒有歸家，否則習武之人的生物鍾一向準確，他不可能這個時候還不來練功。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那家夥好像說去南湖旁一個叫春風樓的地方會友，嘖嘖，春風樓，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場所，想必晚上一定過得很愜意啊……就不知道等今天回來還能不能保住屁股了。他不由幸災樂禍地暗笑幾下。
當然了，此時南宋是一片歌舞升平，春風樓這一類地方，就像現代的會所一樣，是當世之人的社交場所，文人墨客不但不以狎妓為恥，反而以為風流，很多宋詞名篇就是從這些地方流傳出來的。陸立鼎雖然家教嚴格，但身為年輕人，總免不了應酬交際，隻不過陸莊主明令禁止他在外過夜，他一向都很聽話，這次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一夜未歸。
龍衍照例將天羅地網勢練了一套下來，原本按照原著，小龍女應有拿手武器金玲鎖，咳咳，他確實有，那還是林氏前些年親自找人替他打造，不過他覺得就算再尊重劇情，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他也著實無法使用恥度這麼大的武器……所以束之高閣，棄而不用。
他現在所用武器是一柄君子劍，也是林氏從古墓寶庫中替他尋得，又經巧匠重新鍛造，因為其中加入了一塊珍貴的镔鐵，所以堪稱削鐵如泥，吹毛斷發。
雖然玉女素心劍法他暫時練不了，不過尹誌平教了他全真劍法，到現在也練了足足五年。尹誌平說他的水平在全真教第三代弟子裏也能居一二，可見他在這上麵已經有幾分火候了。
秋水過來喚龍衍的時候，遠遠就見到一個白色身影翩若蛟龍，輾轉騰挪又似靈蛇，劍氣如風，便是她離得遠也能感覺到那股凜然肅殺之意，不由看得癡了。
龍衍習武之人，耳目靈敏，秋水幾丈之外他就已經察覺，所以幾下之後就收了劍勢，單劍負背，一手並指，緩緩吐息。
他隨後睜眼，朝秋水微微一笑，道：“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