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山慣來穩重可靠，福了福身子就去了。不過幾分鍾，院子裏就行來一高大男子，正是陸展元。他大步走來，看見龍衍那可憐的小模樣就笑了，上前先拍拍龍衍的腦袋，戲謔笑道：“你又怎地惹你師姐啦？竟要我來救你？”
龍衍冷靜地眨眨眼，砰地一下在陸展元身後把門關上了。
陸展元驚詫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覺出有幾分不對勁來，他繞到內室，見妻子雙目通紅坐在桌前，忙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愁妹，你不是給龍兒送夜宵來了，怎地哭了？”
李莫愁這些年早被慣得嬌了，出嫁前就是萬事不操心的主，出嫁後也有丈夫依靠，一見丈夫溫言安撫，立刻伏在他懷裏大哭起來：“陸大哥，我做了錯事，瞞了陸家這麼多年，這下遭到報應啦！”
陸展元悚然一驚，反射性地看向一旁麵無表情的龍衍，然後又低頭問道：“愁妹，你好好的說，究竟做了什麼錯事？”心裏卻已經打定主意，縱然是殺了人，他也定要替嬌妻想辦法毀屍滅跡。
龍衍有心想阻止師姐犯蠢，李莫愁卻已經抽泣地說出口：“我騙了你爹娘和小叔，龍兒女扮男裝這麼多年……婆婆今天尋了我，說要給龍兒納通房，嚶嚶嚶嚶，怎麼辦啊！！！”
陸展元：“……”
龍衍衝他攤攤手，一臉無可奈何了無生趣的表情。
李莫愁還在痛哭，陸展元卻已經哭笑不得，他握住妻子的肩膀讓她抬頭，看著她道：“愁妹，你怎麼傻了！龍兒原本就是男兒身啊！”
“=口=！！！”我丈夫怎麼跟著師妹一起糊塗了！！
李莫愁眼淚一收，嚴厲地瞪著丈夫，小聲喝道：“龍兒裝糊塗莫非你也要裝糊塗不成？！他是男是女的難道你還能比我這個師姐更清楚麼！”轉而表情又是一哀，嚶嚶哭泣，“我真是所嫁非人，連你也靠不住……”
陸展元搖搖頭，龍衍先前的凳子上坐下，笑歎道：“愁妹，這事情，為夫確實比你清楚……那會兒我帶著立鼎去泡溫泉，立鼎非要同龍兒一起，當時本想告訴家裏實情，龍兒就同我說了。我們一起泡的澡，這總不能還騙人吧？”
李莫愁聽得呆住，結結巴巴地問道：“那你為何事後不與我說？”
陸展元咳了一嗓子，道：“你那會兒好容易懷了身孕，吐得實在厲害，整日都昏昏沉沉的，我事後也說了，話未說完你就睡著，我還以為你已經聽到了呢……”
這也不能怪他，他真以為莫愁聽到了。後來他無數次拿龍衍是爹爹私生子這事開玩笑，也沒見莫愁出言反駁啊。
李莫愁擦了眼淚，沒一會兒又開始狐疑。她上下打量自家師妹，不，是師弟，發現從前果然是一葉障目，原先總為著師妹不發育的身材著急，這會兒看，才覺得正常起來。
她想來想去，還是想不通，問道：“我記得當年你被抱回來的時候，師父就對我說，你是我的師妹，所以我從未懷疑過。龍兒，你既然是男孩，為何師父要將你數年如一日做女子打扮？”
是啊，這也是龍衍當年的疑惑，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他沒有問過師父，也覺得沒有刨根問底的必要了。師父十年前同意他以男裝給師姐送親，恐怕也是變相的同意他恢複真實性別罷。
龍衍道：“興許師父礙於祖師婆婆的遺命，又不忍心丟棄我，所以隻好將我做女子妝扮。”
他知道這種說法十有八九可能真的是林氏的想法，他這師父一向都掙紮在自家小姐的遺命和自身的情感中間，譬如收養他的事情，譬如師姐和陸展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