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君笑道:“小女在路上已經寫了信,再者這趟出來打過招呼,遲些時日回家不打緊。”
陸立鼎看看她,又看看自家兄長,突然悟了。
“何姐姐就在我家多待些時候,”他笑嘻嘻道,“我帶姐姐去遊南湖!這時節煙雨蒙蒙的,湖上正是好風光哩!”
他想著:“媽媽定是想讓這位何姑娘做我的嫂子,何姑娘長得好看,挺溫柔,我倒不討厭。”便仗著自個兒年紀小,好一番裝呆作癡。
孰料這番話卻直趁了陸夫人的意!
她嗔了小兒子一眼,又對大兒子使了個眼色,更加熱情地勸說何沅君道:“立鼎說的是,嘉興與你們大理不同,既來了,怎麼也得讓咱們盡盡地主之誼,我年紀大了,又崴了腳,不如就讓我兩個兒子陪你一道出去。家裏還有一艘畫舫,正好載你們去湖上賞景。”
何沅君動了心,她隨義父母在大理長大,慣看了蒼山洱海,天遼地闊。雖然同樣山多水多,但是大理和嘉興卻截然不同,這裏的山不高,但是很秀麗,水麵也不多廣,但是飄浮著白白的水汽,十分溫柔。何況家裏又有那許多的煩心事,她不能麵對,就隻有逃避了。
在這裏倒不錯。
接連十幾天,陸氏兄弟倆兒就從早到晚地陪著何沅君四處遊玩。陸夫人對自己中意的未來媳婦很舍得,手一揮將自個兒身邊的婢女給了四個給何沅君,添置了一堆衣服,還送她一隻梳妝匣子,成套的梳篦,簪釵臂環的,珠光寶氣。幾個人出行時身後跟著一掛子下人,十分引人注目。
陸立鼎年紀小,隻要能出外玩,他可不大在意身旁是誰,但是陸展元卻不大自在。他記掛著終南山上的那個白衣姑娘,眼裏心裏都是她,隻恨不得立時飛過去好一解相思之苦,卻偏偏要待在這裏,和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人到處亂跑。四周景物從小看到大,又有甚個趣味?
大概心底這樣想著,言行上便露出了敷衍之色,何沅君正是敏感多情的年紀,哪裏能看不出來?
她默默地想:你既不想陪我,為何不能坦坦蕩蕩地說出來?難道我就是那等不講理的人?分明來你家做客,卻給我臉色看,叫人好不難堪!
陸展元可不知她正在傷心,對著畫舫外頭落著細雨的湖麵出神地歎了口氣,轉頭對她道:“何姑娘,眼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咱們在船上吃了飯就回去罷。”他想著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和母親提一提去樊川的事情,至於何姑娘,他也陪了快半月,著實待不下去了。
何沅君眼眶微紅,低下頭輕輕說道:“就按陸大哥說的吧,我也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歇。”她暗下決心,回去就和陸夫人辭行,就算不回大理,中原這樣大,到處走走也是好的。
兩人各懷心思,夾著一個不情不願的陸二爺回去了陸家莊。
當晚,何沅君就去了陸夫人那裏,委婉地表達了離去的意思。陸夫人若論武功自然比不過何沅君,然而她的人生閱曆又豈是何沅君一個小姑娘能比的?她立刻看出對方這是委屈了才想走,至於誰給她委屈,也不必猜,隻能是自己那大兒子了。
陸夫人有點著急,但又不好強行留人,隻細細勸了她等明日再談不遲,總得為她準備幹糧衣服,屋裏那些東西送了就是送了,再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她走了要怎麼處理,帶著還是存著,也是個問題。這麼一來,起碼能拖個一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