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姑蘇鬱青陽
陸長風站在舍身崖之巔,陷入了沉思,雖說這一個月以來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而且開始適應現在身處的環境,但是過往的許多事情依舊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陸長風始終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出現在一千三百年後的現在,一個月之前,或者說是一千三百年前的陸長風是盛唐時期天山派弟子,西域各族敬仰的“鳴鶴公子”。
唐初不世出的高手王子安不見容於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世家,於是遠赴西域,開創天山派。自天山創派以來,威名遠播,雄踞西域,西域各族紛紛膺服,有唐一代,絲綢之路暢通無阻,多半是天山派坐鎮西域的原因。然而王子安武功既高,與中原諸多高手結怨又深,因此中原諸多高手多有不服,更不願意看著天山派聲名日隆,紛紛向天山派高手約戰,這舍身崖在唐代正是武林人士解決紛爭,決勝生死的聖地,天山派與中原高手多時約戰舍身崖。
這一個多月來,陸長風在腦海裏把前前後後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感到太過匪夷所思,於是獨自來到舍身崖上,希望能夠找到當時和歐陽青雲打鬥的痕跡,看看歐陽青雲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到了現代,或者看一看自己的成名兵器“清霜劍”是否跟著自己一起穿越,遺留在舍身崖上。
可惜,一切都讓陸長風失望,舍身崖上景色依舊,鬆柏蒼蒼,隻是物是人非,哪裏還會有當年的影子?舍身崖也不再有千年以前武林聖地的輝煌,如今的舍身崖隻是華山之中人跡罕至的孤絕險峰罷了。
看著這滿山蒼翠,山風習習,陸長風負手而立,仰頭看著藍天之上悠悠的白雲自在舒卷,陷入沉思之中,他和歐陽青雲對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從腦海中流過。
那是天寶元年的重陽之夜,缺月高掛星空,寒露漸凝。陸長風一身青衣,腰中別著江湖上聞名已久的清霜劍,靜立華山舍身崖上,等待著江南歐陽世家的少主歐陽青雲。歐陽家的碧雲刀法當世無雙,而歐陽青雲更是深得個中精髓,並在碧雲刀法基礎上自創青雲十三式。據說這十三式刀法已窺刀道法門,三年前,歐陽青雲隻出其中七式,塞北刀王捷蘇便棄刀服輸,從此被江湖人稱為江南第一刀。
五年前,時年十五的陸長風悟出天山三門絕學之一的“渡鶴功”,從此陸長風仗劍遊走天下,樹俠名於天山南北,高昌狼盜,漠北騎兵,西域悍匪,紛紛避讓,天山南北絲綢之路暢通無阻,商旅往來,再無阻礙。西域各族稱其為鳴鶴公子。
三年前,陸長風一劍西來,揚名中原,中原武林各大門派、世家,紛紛派出高手,與之約戰華山。武林黑道也懼其神威,雇請殺手,伏擊暗殺。奈何陸長風一劍橫天,一一化解,這次武林各派聯名請求江南第一刀出戰。
陸長風久聞歐陽青雲之名,知他武功既高,人又豪爽曠達,早就有心相交,奈何礙於二人身份,始終無緣得見。今日要在這華山絕頂,舍身崖上生死對決,雖說十分不願,但是又滿心期待。
“我將全力出手,不管勝負,也不能辱沒了祖師威名。”陸長風思緒及此,不禁出聲長嘯,嘯聲隨著夜風遠遠傳出。
陸長風長嘯未畢,山道上傳來雄渾粗獷的嘯聲,勢如虎嘯龍吟,由遠而近。陸長風聞聲心下一凜,知道是歐陽青雲到了。當下出聲說道:“歐陽公子,長風多時了。”聲用上了渡鶴功的至純真氣,聲音在整個華山山穀之中久久回蕩。歐陽青雲笑道:“久聞鳴鶴公子威名,今日一戰,青雲也是向往已久。”話音未落,歐陽青雲已經到達舍身崖頂。
陸長風上下打量著歐陽青雲,月色之下,歐陽青雲身長九尺,長發短髯,劍眉虎目,一身黑色勁裝,腰裏別著他賴以成名的秋水長刀,渾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的戰意。
陸長風微微一笑,拱手道:“久聞江南第一刀之名,今日一見,確實有江南第一刀的氣勢。”歐陽青雲哈哈一笑,道:“區區浮名,江湖上的朋友隨意說說,當不得真。倒是鳴鶴公子,實在的實至名歸,方才的‘鶴鳴九霄’足見公子的‘渡鶴功’已經大成。”
陸長風笑道:“歐陽公子見笑了,區區末技,隻怕入不了公子法眼。”
歐陽青雲搖搖頭,正色道:“當年天山祖師王前輩醫術奇絕,武功奇絕,六藝奇絕,號稱“三絕”。前輩傳下來的內功心法,如果算是末技的話,那麼天下習武之人又算什麼呢?”
陸長風哈哈一笑。道:“中原武林各派,人人對我天山祖師大加毀謗,公子這般言論,要是被旁人聽到,隻怕以後在江湖上不好混啊。”
歐陽青雲笑道:“世人無知,管他們做什麼,隻要問心無愧便好。”陸長風聞言大笑,道:“好個問心無愧便好,今夜之後,若長風還有命在,定當與歐陽公子痛飲。”歐陽青雲道:“好,若有命在,你我當以兄弟相稱,共醉一場。”
“那麼,歐陽兄是否還想一戰?”歐陽青雲神色一肅,道:“期待已久,何如不想?”
陸長風聞言也是一臉戰意,道:“長風也是如此。”說罷清霜劍出鞘,劍鋒斜指地麵,道:“歐陽兄,清吧。”歐陽青雲右手握住秋水長刀刀柄,向前踏出一步,道:“還請李兄順手點評一二。”說罷右手一揮,一抹藍色的刀光急速射向陸長風。
陸長風暗喝一聲彩,手腕一抬,劍鋒一轉,一道青色劍芒迎上藍光,擋下歐陽青雲起手一刀。歐陽青雲喝一聲好,身形一晃,騰空而起,長刀高舉,正是歐陽世家家傳的碧雲刀法中的“燭照雲天”,歐陽青雲身子升到高空,轉身而下,刀尖向下,俯衝而來。
陸長風後躍半步,長劍平平送出,劍尖當風,如有輕雷之聲,正是天山派“風雷劍法”中的“輕雷乍響”。
“風雷劍法”乃是天山祖師王子安所創,分為風、雷兩種劍法。後來王子安武術大成,以武入道,再將這“風雷劍法”加以揣摩,將風雷二套劍法,合二為一,同時使出,風雷互生,威力遠勝從前。王子安也憑借這套劍法橫掃天下。後來王子安遠赴西域,開創天山一派,便向所有弟子傳授“風雷劍法”,自此以後“風雷劍法”十四式便成為天山弟子人人必學的劍法。
此時陸長風使出“驚雷乍起”看似毫不起眼,實則留有無窮變幻。歐陽青雲,身至半空,刀勢一橫,斬向陸長風腰脅,陸長風長劍上挑,劍影自身前劃過,一招“大風折枝”,劍風大起,擋住秋水長刀,刀劍甫一接觸,二人各自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