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這畫中的江山雖是朕畫的,卻不是朕的,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皇宮之中住的自然是皇帝,全天下能自稱為朕的自然也隻有皇帝。
世間男子最喜的兩樣無非錢、權、色,而求色便要顯露錢權。
手裏把握了些銀兩的便顯錢,顯錢的方法眾多,但總結之下盡皆可歸於一字曰之買。手裏把握了些權力的便露權,露權的方法眾多,但總結之下盡皆可歸於行常人不可行之事。而若欲要使得錢權盡顯,便隻需一句話。
“姑娘,爺可是給當今聖上送過壽禮的。”
姑娘是樓裏的姑娘,樓是好樓。
樓分三層,高十餘丈,柱壁一色皆紅,頂上瓦片鱗次櫛比,陽光照射下竟隱隱有金屬光澤,其色藍綠之間,而瓦色便是樓名。進得樓的姑娘正值青春年華,滿頭青絲,身著大紅,倒與這樓相映成了趣。樓裏的趣,先是心趣,樓名一旁加個心,那便是情。來樓裏圖情趣的人在樓裏便隻應說樓裏的事,談及了樓外的事情那多半便是圖那床笫之上肉體歡愉之外的精神快樂。男子最是虛榮,而想要滿足虛榮,需要的是崇拜的目光與言語。樓裏的姑娘最擅長此道,一套奉承之詞之後,那身寬體胖的老者麵上已然綻開了花,皺紋堆積之下,仿佛是一朵秋後的殘菊,而此時雲雨初來,片刻後便僅剩殘局。老人重披華衣,寒冬臘月,衣袍尚暖。
老人搖了搖頭,緊了緊狐裘。
“當年關將軍溫酒斬敵將花熊可是雄風威武啊。”
那姑娘還在殘局中裝模作樣著,殊不知老人是天下皆知的最擅長收拾殘局的一個,三寸不爛之舌不知收拾過多少殘局,此時身雖老矣,卻也不甘落敗。晚風卷走殘雲,夜雨濕了床單,屋裏紅燭搖晃,纏上赤裸的雪白,染上紅暈一片。
樓裏自有使喚丫頭進屋收拾,姑娘裹了被子愣神。
“本以為愛吹的都是少年人,沒想到這白發人比黑發人還能吹。”
丫鬟年歲還小,不明其中的深意,隻想著剛出去的老大人看起來也是個穩重的權貴,誰能想到也是個愛誇口之人。
皇宮是禁城,禁城是禁車馬的,卻不完全禁轎子。四個年輕的小太監奮力抬著轎,努力讓自己的腿不打顫。可無奈這轎子實在是過重了,搖搖晃晃的,看起來隨時有可能側翻於地。
“算了,不難為你們四個小的了,我還是自己進去吧,”轎上下來了個老大人,身披狐裘,身寬體胖,“陛下等得急了,你們這腦袋可就別想還在脖子上擱著了。”
老人緊了緊狐裘,扭著身子鑽進漫天風雪裏,留下了這幾個可憐的畸餘之人,和轎子裏的一疊銀票。
“陛下,老臣……”
“老陳去年秋後就告老還鄉收麥子去了,朕身邊就剩下你一個頂用的了,”皇帝背著身子,看著眼前的一副山水長卷,身旁跪著幾個年輕將領,麵灰入土,抖若篩糠,“你若是死在女人肚子上了,朕當如何治國?”
“老陳若退,小陳可堪大用。”
一陣沉默後,皇帝輕歎一口氣,轉身坐下了。
“天書不見了。”
五字一出,大殿之中又是安靜了下來,靜得仿佛能聽到殿外雪花落地的聲音。
“陛下您可還好?”
“尚且無恙,隻是朕與這天書有著莫大瓜葛,恐怕……”
“陛下曾言意屬三皇子,而今……”
“若我不好,便傳老三吧,他自會處理老大老二的,而你……”皇帝頓了頓,繼續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要怪我心狠。”
“老臣早有決斷。”
大唐天啟十五年,天書消失,太宗皇帝駕崩,宰相隨之而去,南山劍宗宗主寒武暴病身亡,青山道門大長老王承恩墜崖身亡,白雲城城主葉孤走火入魔爆體身亡,而這些都被一則消息蓋過了。
五朝國師國教教宗天下第一強者神機老人,消失在冬日的寒風中,去向不知,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