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比見目光慢慢地轉向他手中的那柄劍上,眼神忽然變得很奇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當今天下最快最鋒利的劍吧,它的名字叫一滴淚,果然是把好劍,殺人時對方一定不會有痛苦,對嗎?”
他的眼很平和,嘴角牽著溫笑,就像是跟老友暢談。
他似完全沒有察覺出劉漸飛的手已越來越抖,目中的殺機也越來越濃,還在不知死活地說著:“羽碟離開你了?”
“了”字剛脫口,劉漸飛終於忍不住了,他狂吼了一聲,將一滴淚架在了吳俊比的脖子上。
吳俊比已不再說話了,他閉上眼,脖子忽地往上一挺的同時劉漸飛似乎聽到了一聲輕歎。
這些年吳俊比活得太累太累了,他實在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現在他相信能死在這當今世上最快的劍下,肯定不會有任何的痛苦。
一滴血珠沿著劍背緩緩滑下,溶入那滴一滴淚裏,就見劍身上下立即裹上了一團奇異的紅。
紅得妖豔,紅得詭異,也紅得離奇。
瞬息間是紅光映滿天,與此同時滿屋的戾氣刹那間消失不見了!
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飄入了劉漸飛的鼻尖。
吳俊比沒有死,小劉的一滴淚雖劃破了他的脖子,但並沒有割破他的喉管,所以他的呼吸猶在,隻不過是沉重了點而已。
劉漸飛發現劍身突然出現這種奇異的現象時,連他自己都怔住了,酒也醒了。
這柄一滴淚本是殺人的劍,它一出世就受到了某種可怕的詛咒,劍身聚滿了戾氣。
現在這種戾氣突然消失,殺氣自然也隨之消失。
其實戾氣是不會消失的,隻不過是一時被某種正義之氣給製住了,困在劍內,無法發出。
現在殺人的劍已不能殺人,所以劉漸飛在酒醒後,他便丟下它,獨自跑掉了。
吳俊比沒有去追。
殘存在體內的餘毒還未全部逼除,渾身上下仍軟綿無力,連下地走路都仿佛天塌地陷般搖曳,他又哪有力氣再去追。
他吃力地將腳垂下,搭在地麵上,想要起身去拾起地上的一滴淚。
可是一站起,便咳嗽不止。
他靠在床頭,手撫著胸,眼睛卻緊緊地盯在地上的劍上。
虛晃著身子向前,吃力地彎下腰。
哪知手剛碰到劍,他的眼前猛地一黑,人頓時失去知覺。
待他再次醒過來時,首先映入眼前的是雙青靴。
這雙青筒靴他簡直是太熟悉了,他知道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人會穿它,也隻有一個人配穿它!
曾經他也是這樣伏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他清楚地記得,這雙靴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狠狠地朝自己的右臂上踏下,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吳俊比到死都不會忘記。
現在他仍沒有動,而是靜靜看著這雙青靴自他的麵前動。
這次它並沒有移向他,而是停到一滴淚前,輕輕向上一挑。
地上的一滴淚已騰空而起,持在了董去來的手上。
董去來輕撫著箭鋒,感受著劍鋒上傳來的刺骨的寒氣,但是他的人卻顯得很是享受。
這樣的劍,配上這樣的人兒,恐怕天底下再無人能夠擊敗他!
董去來的探子耳目一大推,他們就是董去來的眼睛和耳朵,所以他一聽說一滴淚現於長安城的某家偏僻的小店裏,他二話沒說,立即帶人趕到這間小店。
他帶去的人手足以將這裏踏為平地。
平日裏小店生意冷清,今天卻忽然熱鬧了起來,不過店老板倒寧願永遠沒有遇到這種熱鬧。
因為這種熱鬧是他這一輩子沒見過,也不願見到的。
現在看到站在四個角落,虎視眈眈地持著箭的青衣衛。
店老板與店小二相互偎依著,腿肚子擰成了麻花狀,瞪著驚恐的眼,渾身抖個不停。
他們看見一個青袍衣中年人身後跟著個青衣緊領,胸前映著大字標識的青年朝裏麵的一間房間大步走去。
店裏的客人本就不多,現在經他們這一通大肆折騰早就駭走了大半,惟有裏間的住著的位氣色不佳的落拓男和隔壁一間的虯髯,目光凶狠的大漢和一個臉上留有道疤,目光始終像狗般忠誠,身穿著件布滿釘子似的衣服的中年漢,手中始終持著根長棍,一看就是對主仆沒有走,還留在店裏。
現在這個青衣袍,唇間留有胡子的男人不苟言笑,神色傲然,身上穿得也很是講究,布料都是精心挑選出的上好的青貂皮,一看就是在江湖上很有勢力和身份的大人物。
店老板雖不識他,臉早已駭得雪白,但眼卻是雪亮的,知道此人定是個極不好惹的人物,他不僅為裏屋那個病人擔心起來。
不知那個病人怎麼會惹上這樣一個極其難纏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