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孤(1 / 2)

北宋仁宗寶元元年,黨項李元昊在興慶府稱帝,建元天授禮法延祚。並遣使至宋要求承其帝製。宋廷不允,並下詔削除元昊官爵,停止互市,宋夏矛盾開始激化。

仁宗寶元二年,元昊舉兵南下進攻北宋。黨項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相繼攻克延州西北三十六寨,揮軍三川口大敗宋軍,兵臨延州城下。危機之際,幸有宋將許德懷率兵奇襲元昊得手。繼而麟州折繼閔、張岊,以及代州王仲寶率兵分路攻入夏境,牽製元昊。時值初春,大雪飛寒,夏兵缺少禦寒之物致使兵士渙散無心再戰。元昊遂撤軍回師,延州之圍得解。

此次延州之戰,宋朝雖已成功抵禦夏兵入侵,但卻損失極為慘重。自此,宋在陝甘邊境的防禦開始處於被動地位。

戰後的塞下邊地,滿目瘡痍,哀鴻遍野。家國破碎不堪,鄉民流離失所。

時光荏苒,轉眼春去夏來。陽光普照,暖風微醺。遠遠望去,嘉陵山上一片蔥鬱,鎖骨菩薩舍利塔壯麗神奇。延河兩岸翠柳依依,流水滔滔向東而去,一派風光旖旎,江山如畫。

這一日乃四月初八,適逢太和山真武祖師廟會。延州城裏,商旅雲集,大街小巷,行人絡繹,滿目繁華景象。往日的荒涼歲月一去不返,戰爭所帶來的悲愴也逐漸被人們淡忘。

鐵鷂子,大耳環,

大馬彎刀走三邊。

搶俺雞,奪俺羊,

教俺年年吃荒涼。

街頭又響起童謠,一群孩子騎著竹馬蹦蹦跳跳出了東門。路過一處城牆腳下的時候,他們突然停了下來,逗留在一個陌生小童的周圍嚷嚷著。

看那小童大約五六歲模樣,穿著一條灰布開襠褲,渾身衣衫襤褸。紅紅的臉蛋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十分可人,隻是看上去有些吭髒,似乎多日不曾洗臉。一雙胖嘟嘟的小手也黑的不成樣子,顯然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每當戰後,這樣的流浪兒總是隨處可見。他們或被好心人收留,或被餓死在某個未知的角落。時間一久,便漸漸的不知了去向。

“你是誰家娃娃?”

“咦,你的褲子後麵爛啦!”

“沒人跟你玩嗎?”

幾個孩子站在那小童跟前看著他,你一句他一句的詢問道。

再看那小童時,隻見他身子依然停靠在牆角,不住的低頭摳著手指。偶爾抬起頭來掃一下眼前這些陌生的孩子們,嘴唇微微一顫動又很快的低下了頭。麵上顯現菜色,被問及之際他總是顯得欲哭無淚,終究一言也未曾發。

那些孩子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麼,便又唱著童謠騎著竹馬劃過柳蔭,消失在街市的盡頭。

紅臉臉,胖肚肚,

一走一腆水鴣鴣。

黑手手,爛褲褲,

勾子吊個雞溜溜。

歌聲漸漸遠去,良久他才抬起頭來,望著那些遠去的身影呆呆的出神,抑製不住兩顆淚珠潸然滑落。方才麵對那些穿著鮮豔的孩子們時,他似乎覺得無比自卑,亦似乎為之怯懦而心灰。仿佛在他心裏與那些孩子們有著無法逾越的距離。

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這些天流浪在街頭,運氣好時會有好心人往他手裏塞個窩窩頭、或者包子什麼的。運氣不好時就隻能趴在河邊喝些河水。他也曾試圖在河裏摸條小魚,或者抓隻青蛙來充饑,可總是抓不到。

每當夜色來臨,他總是淚流滿麵的想起爹娘,想起曾經那個溫馨的家。幼小的心靈深處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忐忑。以至於夜夜卷縮在城牆腳下總是想睡卻又不敢合眼,隻是偷偷的望著遠處更夫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也跟著那漸行漸遠的更聲一下下撥動著,直到那聲音完全消失在深夜的寂寥之中。

這時,一陣鑼聲忽然從對岸傳來。隔著河岸遠遠望去,但見城北太和山前一排排老樹下圍著不少人。那小童望著望著,原本憂鬱的雙眼似乎亮了一下。孩子特有的好奇心促使他忍不住便移步跨上石橋朝著那熱鬧的所在走去。

到得對岸,隻見這邊山前行人熙攘,商賈繁榮。一排排樹蔭下,賣茶飯的,賣香火的,賣各種雜貨的攤鋪鱗次櫛比。且看那鞭漢的賣膏藥,歎冊的說評書,哄當驢子在那弄缸弄甕,四平撚子在那醫治毛病,八黑子在那算命,小黑的在那拆字,雨頭子在那畫符咒,鞭瓜子在那打拳頭……真乃巾皮驢瓜、三教九流,皆是一派江湖訣。

尋著鑼聲穿過一片攤鋪,卻見原來是個耍猴賣藝的,隻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正敲著銅鑼在場中兜圈圈招引看客。

但見她邊敲邊喊道:“各位看官萬福,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說話中敲鑼的雙手微微一個四方輯,作得有模有樣,嫣然有著成年人才具有的江湖豪氣。

場中一個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滿臉疤痕,正在調教著地上的兩隻猴子。猴子也是一老一少,老猴蹲在地上正在掏耳屎,神態安穩,行為懶惰;小猴卻一會兒撓癢癢,一會兒理毛衣,一會兒又在剃指甲。眼睛嘚遛遛轉個不停,犀利的打量著眼前擁擠的人群,顯得甚是淘氣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