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聞璧水淵(2 / 2)

涼歡驚詫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袍女子,漂亮的桃花眼裏還有殘存著尚未褪去的屈辱與絕望。

見流光也望向了他,他立即側過頭來,躲開了她的視線。按照流光的計劃,本來取了這個人頭就該回去複命的,然看見這個少年躺在床上也不逃走,倘若等會有人過來發現男人死了,必然會更加折磨於他,所以就多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的手上被幾圈繩索牢牢捆了起來。

煙毒匕首在繩索上一劃,涼歡被繩子磨出道道傷痕的雙手就解脫了出來。涼歡的手獲得了自由,慌忙要去整理身上的衣服。流光也不不再看他麵容,隻將唇湊近涼歡耳邊,壓低了聲音:“東邊有人,往西邊跑。”

涼歡回過神來,想要對她說聲謝謝,壓在身前的那一身白袍已經閃身離開了房間,速度快到隻來得及看見她離去的背影。

流光救過那個少年之後,過了幾天就幾乎將這件事情淡忘了。

畢竟她做得是殺人的勾當,每天都是生裏來死裏去,神經緊張得時刻都像一根繃緊了的弦,實在是沒有多餘精力去為別人的性命感慨嗟歎。

與幽夢約定好的三月之期已經過去了一半光陰,她基本上算是進入了二流高手的行列,但是同璧水淵第一弓手的位置,還是相差的太遠。

不過好在她隻是喪失了記憶,刻在骨子裏的本能並沒有忘記。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在生死對抗時,不斷地重複練習重拾自己的操作,磨練自己的反應能力。

算得上意外的是,流光在又一次單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第二個人的嘴裏,聽到了“璧水淵”這個名字。

那個人本來是他的攻擊目標,有很絕佳的機會可以讓她隨時出手取他的性命,但是她卻一次一次忍了下來,貼著牆壁,安靜地聽著他們談論這段空白的回憶。

遺憾的是,她隻聽到一個人說了句:“如果不是璧水淵,碧花煙水閣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他忿忿似乎要繼續言語,另一個人卻堵住了他的話,斥責他不要再提起這個名字,言語之中,分明是對璧水淵的忌諱,以及不屑。

流光貼著牆壁的身子一僵,身後卻再沒有聲音傳來,她覺得疑惑,側過頭正要查看情況,卻聞見一陣奇異馥鬱的熟悉香氣。她抬起頭,望進一雙深水幽藍的眼睛裏,覺得話語一滯,竟不知道作何言語。

許久幽夢才開口,語氣裏竟沒有他慣用的嘲諷,隻是漠然:“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而是你有能力複仇的時候。不要讓你的好奇心,攔了你的路。”

流光從喉間吐出一個輕微的音符表示回應,看著幽夢跨上妖獸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的身子從牆上滑落坐在了地上,用極低的聲音說著:“我並不是好奇,幽夢,我很怕。”

這些天來,她一直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竭力維持表麵的平衡,不讓自己越來越深的憂慮攪亂思緒。

她千方百計想要尋回自己失落的記憶,可是真相越接近,她卻越是害怕。她不斷地製造下殺戮,不斷地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鮮血,用殊死決鬥時緊張的狀態來麻痹自己日益滋生的惶恐,努力讓自己本就涼薄的心越發冰冷。

也不過是希望,在麵對現實的時候,她的心已經足夠堅硬,足夠承受這段她曾經不能承受的回憶。都說無知者無懼,可是她因為無知,才覺得一切都有可能,才會越想越驚恐。

回到搖光山莊之後,流光在自己的房間裏坐了許久,她想起了音訊全無的母親,想起在貧民窟裏度過的那段時光。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打她記事起就沒有父親的存在,她是由母親獨自養大的。母親告訴她她的父親在她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其實她由母親對待父親的敏感態度能夠猜出,她的父親應該沒有去世,而是拋下了她們。

可是她從來都不戳破,假裝相信著母親善意的謊言。母親的家境不好,身子也弱,懷上她已經花掉了她的大半積蓄,最後隻好帶著她在貧民窟裏過活。

她的母親從來沒有抱怨過,她也不曾,因為她覺得她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就算她的母親不能給予她物質上的滿足,但是能夠給予她全心全意的愛,這樣就足夠她感恩了,她要比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幸運。可是現在,她唯一的愛和希望都可能沒有了。就算不為了她自己,為了她的母親,她也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我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死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