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君看了一眼後視鏡，微微一笑道“小蝶，阿姨的開車技術還行吧，坐了穩麼。”
胡蝶抿了下嘴唇道“當年日本一個教我學特種駕駛的師傅曾說過，真正的高手是重劍無鋒，返璞歸真的，於平地處起驚雷，那些玩飆車漂移好的，大抵算一流，阿姨這樣的，一般外行瞧不出門道，覺得中規中矩，可事實上，算是超一流的了。”
林清君輕輕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除了華左兵在內的少數幾個人知道，十幾年前，整個蘇南的道上，靠著一輛桑塔納就能在滬寧高速上全程飆出210公裏時速的女人，唯有林清君一人而已。
楊憶良聽了後跺腳道“老媽，你原來這麼厲害啊！那老爸當初還說教你開車，急的要吹胡子瞪眼呢！”
林清君似在追憶，說道“你這次去蘭州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媽也不是要瞞你這麼多年，楊業當年剛去蘭州那會兒，你才四歲。他當時確實也隻是個跑供銷的，天天在酒桌上喝酒，應酬，陪人笑臉。我記得有一次啊，他晚上已經喝了八兩白酒，但是第二天還要趕到一千多公裏外的一個城市去招標，那個年代沒有查酒駕，高鐵什麼的。汽車火車的班次也少，怎麼辦呢，隻能開車，就是開著當時咱們家當時的桑塔納，從晚上十點，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這麼長的時間裏，我是擔心的一直沒有敢合眼，就怕他忍不住開著開就著睡著了。那一天，我就一直和他打著電話，開著免提，不停打啊打，喊著他的名字，和他說說話，隻有聽到他聲音，哪怕是開車時外麵的風聲，我才能夠安心。”
林清君說著說著，醒了一下鼻子，胡蝶低著頭，眼睛有些紅紅的，愛情並不一定要轟轟烈烈，就是一份長久地貼心和陪伴，越平實的感情，越經得起歲月的推敲。
楊憶良對楊業的創業史很模糊，看到的也都是他鮮衣怒馬的樣子，但是他當年一步步攀爬的辛酸和不易，從母親的寥寥幾句話裏，仿佛看到了那個當年還是頗為清瘦的背影，在一城與一城之間奔波，在一個酒席和另一個酒席之間低三下四。
林清君有些回味，繼續說道“你老爸這個人啊，年輕時候的時候，文不行武不行，可偏偏極為執拗，認準了一件事情，不到黃河不死心，這點和你一樣。我和你爸談戀愛那會兒，可是揚州大學的校花，家境也算殷實，你老爸就是個夜校函授的，整天吊兒郎當，標準的潑皮無賴，死纏爛打。在讀夜校之前，他十六歲就出來闖蕩，各行各業都做過。在一群條件比他好了多的人裏，我偏偏選擇了他，你知道為什麼麼？”
楊憶良沉吟了許久，搖了搖頭。
林清君笑著說道“也就是因為他那股咬著牙，不低頭，死纏爛打的狠勁，站在樓下喊我名字，被我舍友從四樓潑了了不下十次冷水。看到校外的痞子對我眉飛色舞，掄著拳頭就上去和人幹上了，被打了鼻青臉腫，一邊流著鼻血，一邊對著我咧著嘴巴傻笑，最後啊，還是被我這個神仙姐姐幫他打跑了這一群流氓。他當年隻是個讀夜校的，白天去跑銷售賺生活費，晚上回到學校上課看書，隻用了一年就把大學的學分修完了，不是因為他有多聰明，別人睡覺的時候他就去廁所裏借著燈光看書到半夜，坐公交車來回跑銷售的時候，手上也捧著一本書在看。他說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來，把一天拆成兩天來過，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知道因為你們楊家的長孫，生來便要背負著責任與榮辱，所以他得拚，沒有任何退路。這便是為什麼我們都要瞞你那麼久，讓你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快快樂樂地長大。我當時家裏七大姑八大姨都不同意我和他交往，嫌當時他沒啥出息，愣是我爺爺就看中了他，隻評價了一句話，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