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明顯感覺到了葉國勇的不對勁。葉國勇最近太忙了,忙的有些古怪,隱隱約約彩霞感覺到葉國勇這分忙碌並非出於外在的壓迫,而是葉國勇將自己鎖入了書房裏。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去討好一個男人,她隻能不斷的去滿足葉國勇的要求。葉國勇要錢,她便去籌;葉國勇餓了,她便去做飯;葉國勇累了,她便放好浴缸的水。葉國勇,葉國勇,葉國勇,葉國勇有要求時,彩霞便盡她所能的滿足葉國勇。有要求還好,彩霞最怕的,是葉國勇不聲不響沒有要求的時候。那時候,彩霞隻能幹巴巴的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按著遙控器,又或者拿著拖把,一遍又一遍的將家裏的地擦幹淨,地被擦的發亮的時候,彩霞便愣愣的望著映在地上的自己發呆。在前幾天,彩霞感到自己想要的,與葉國勇的天長地久要近了。可是就在今天,彩霞又感到自己肖想的幸福,是如此的遠,遠的讓彩霞似乎再也沒有力氣去追趕。有時候,彩霞會懷疑,這是不是葉國勇玩的招數,若即若離?怕就怕,葉國勇是認真的,認真的,想疏遠自己了。
葉國勇坐在書房裏,拿著旅遊社要安排的事務,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些事情。葉國勇老婆提出的離婚給葉國勇太大的震撼,這份震撼並非出於什麼愛或者不舍,葉國勇隻是突然感到疑惑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葉國勇八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得了癌症,整日臥病在床,家裏的積蓄眼看著一天比一天薄,甚至度日子都難了,葉國勇母親拿著最後一些錢離開了這個家。那之後的許多個日夜,葉國勇望著父親黃瘦的臉發呆,眼前的哪還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臉部的肉鬆弛的耷拉著,就像哈巴狗一樣,手瘦的爆出了青筋,特別是在夜裏,在月光下,葉國勇常常會冒出這樣的幻覺,那手伸啊伸啊就變成白骨精的手了,還冒著青光。葉國勇真怕那雙手有一天會伸向自己的脖子,像擰水龍頭一樣的,把自己頭擰下來。那樣恐懼的夜晚,葉國勇突然的發現了錢是多麼重要的東西。要是有錢,或許父親的病可以治好,母親也不會拋棄他們,而他,也可以將父親送進醫院裏,請護士照顧著,他甚至可以買肉給父親補補,不必再夜夜受這瘦弱的手的驚嚇。那時的他便下定決心,此生一定不能再受那貧窮的苦。這麼多年,葉國勇覺得自己離貧窮越來越遠了,特別是勾搭上彩霞後,錢來的是如此容易,一百萬,兩百萬,甚至一千萬,就好像枕頭旁邊有一個錢庫,隨手拿拿便都是百元大鈔。
夜裏,葉國勇和彩霞躺在床上,葉國勇看著彩霞熟睡的臉龐,模模糊糊的竟然變成了一個錢庫。葉國勇第一次感到了寂寞,他的每一個白天都與錢打著交道,沒想到深夜裏,自己還不得不與一個錢庫相擁而眠。他多麼渴望一個讓他感覺到熱氣的身體,他突然慌亂了,家裏的老婆是用錢換來的,與身旁這個女人在一起也是為了錢,酒店裏的陪酒女在自己麵前笑臉相待,甚至不惜坦胸露乳,都是為了錢!他突然想逃,逃開他前半輩子辛辛苦苦追求的東西,可是不可能的,他明白,他早已離不開錢。
彩霞計劃著和葉國勇去台灣玩。她希望這一段兩人的旅程能夠拉回她和葉國勇的關係。在台灣,彩霞和葉國勇相依著感受日月潭的朦朧,水山相映間葉國勇感到人生亦如水上煙波,看也看不透。彩霞看出了葉國勇的沉思,急忙又拉著葉國勇去了六合夜市。六合夜市裏傳來一陣陣小吃的香味,彩霞突然看見一對長得貌似墨西哥人的夫婦賣著墨西哥脆餅,男人熱的直冒汗,女人笑著拿著手帕擦去男人的汗水,嘴裏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彩霞突然覺得,這樣子平平淡淡、清清苦苦的生活,也挺好。彩霞不由摟緊了葉國勇的手。
誰知夜裏彩霞突然接到了誌農的電話,在美國幫忙彩霞看店的誌農告訴彩霞,鬧地震了,店裏損失很大,要彩霞親自去美國一趟。彩霞不得不中止了和葉國勇的台灣之旅,登上了去美國的飛機。其實,也不是自己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就能過的成的。人,總是一廂情願的多,想要歲月靜好,想要現世安穩,想要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想要不老的歲月。彩霞突然感到在上天麵前,自己是那麼的自作多情。
葉國勇的老婆在家裏也不好受。上一次葉國勇的行為並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看不懂葉國勇的心思,為什麼要抓著她這麼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女人不放。自己那麼誠懇的就差跪下求他放過了,他為什麼還可以仿佛一切都沒發生一樣按部就班的過著日子。哪怕是一顆沙,也該激起一圈水波。自己,竟連一顆沙都算不上了。
葉國勇啊,葉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