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國勇第二日要去美國處理店的事情,他那26歲的老婆帶著孩子來送他。“就讓你老婆住我們這兒吧,反正就一晚,又不是沒有房間。”彩霞說,葉國勇想了想,同意了。
彩霞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隻能采用這種很強勢的、甚至有些恬不知恥的手段來威懾葉國勇的老婆。葉國勇沒有戳穿,也懶於戳穿,幸而他那26歲的老婆是個軟弱又單純的女人,鬥不過彩霞,也不會和彩霞鬥。
可是在葉國勇回家看見自己的老婆坐在沙發上抱著小孩看電視,而彩霞在廚房張羅著晚飯時,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其他的男人事業有成背著糟糠之妻養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而他,卻寧願將年輕貌美的老婆放在一旁還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比自己大的女人的懷裏。圈裏的朋友都笑他有戀母情結,可葉國勇自己明白,他沒有。
彩霞儼然女主人的氣勢擺著碗筷親切的叫葉國勇來吃飯,那26歲的女人局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露出不安的笑意。她或許早就知道了什麼,但是她不能反抗,她不過是個家裏用來幫助哥哥出國的交換工具。葉國勇將她哥哥弄出了國,她嫁給了葉國勇。她要裝的愚蠢些,愚蠢的看不出葉國勇和彩霞之間微妙的關係以及彩霞對自己莫名的敵意。而裝愚蠢,竟也累得她身心俱疲。幸而第二日很快就來了,將葉國勇送到機場後,在回來的路上,彩霞熱情的對她說,有空多來坐坐。這是一個勝利者的宣言,自信而熱切,單純卻暗藏心機。
彩霞露出了笑意,是得逞,更是心安。
彩霞回到了家中,偌大的家,沒有了葉國勇,竟顯得如此寂靜,就像走入了一個巨大的喪場,彩霞感到自己每一步都走在骨灰堆積的路上,冰冷,冷到心裏。彩霞忽而感到驚訝,這麼多年,自己一個人竟是怎麼過來的。她開始佩服過去的自己,能夠一個人在異鄉他國奔波,能夠一個人睡在大的鋪滿整個房間的雙人床上,能夠不悲傷不寂寞不脆弱不孤獨。
而此時的夏求卻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喧鬧,讓她想逃,逃到一個沒有生命的地方去。夏老太太在耳旁抱怨,“那頭母狗竟然敢來把我的水管弄斷,那是他老公,就不是我兒子了?”夏老太太講的是她與淑芬間的恩怨。夏老太太將山裏的水引到了新房子這兒,而這水是早些年淑芬的老公誌國引過來的,或是有意報複,淑芬為此向夏老太太大鬧了一場,幾番威脅不成功後,甚至親自出馬將水管弄斷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一個年已七十的老太太,竟然就在大街上爭吵了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臉麵。
夏求覺得丟臉,覺得巨大的震驚。這兩個女人在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如此無所遮蔽的場合裏,在那麼多熟識的路人的目視中,竟然惡言相加,甚至不惜出手!而更重要的是,這麼兩個連基本的羞恥之心都沒有的女人,竟然一個是自己的伯母,一個是自己的親奶奶!而現在,沒有做到基本的長輩的風範的夏老太太,已然給夏家丟臉的夏老太太,竟然還在自己耳旁抱怨,嘴巴裏吐出髒不可耐的話。
夏求開始有些理解淑芬。和這樣一個計較的、從不認錯的婆婆生活在一起,況且還沒有老公的保護,的確太難太難。但是又是什麼致使淑芬竟然連水都不願給夏老太太呢。直到回家聽媽媽講起來,夏求才有些明白。
彩月和彩霞打的賭算是輸了,卻成功拿了一棟房子,可笑的是,彩月還想同淑芬分享屋旁的原先答應分給淑芬的那塊地。彩月這輩子最大的成功,便是從來沒有親口像別人討要過東西卻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她向來擅長迂回,她知道自己的武器,夏老太太。
果然,夏老太太顫悠悠的到了誌民家,叫誌民叫來淑芬,說是商量。
“這地呢,原先就是我的。隻是後來覺得怎麼樣也要對誌國家的關照些,才給了淑芬,但近來我想了想,彩月向來體弱,需要些依靠,你們說,我今天把這地拿回來一半,也不算過分吧?”夏老太太坐在椅上,儼然古代家裏老祖宗的模樣。
淑芬聽著即刻生氣了,她覺得夏老太太太過分,太得寸進尺,太不把她當媳婦。她甚至早已不願意聽夏老太太說完話,但是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就姑且聽聽這老太婆能說出些什麼,方忍耐著聽完。而現在,她覺得自己心中一把紅辣椒在燒著,辣辣的,滿是火。這老太婆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啊!淑芬想到自己現在還租在人家家中,由於是頂樓,還常常水供不上去。想到自己拎著水桶一桶一桶的從一樓搬到五樓,而這老太婆竟然暗自指望著自己永遠過這不三不四的生活!這還是生活嗎,淑芬覺得,自己不過是在世間苟延殘喘罷了。她看著夏老太太宛若施舍的姿態,怒罵道:“想都別想!要不整塊地給我,要不還是那房子!”
辛辛苦苦維持的表麵上的平靜,終於在這婆媳間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