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內,一人迎風而立,深邃的五官,淡色的眼眸斂著沉厚的夜色。
“今晚怎麼出來了?不陪你的金姑娘?”
方寒沉默凝視著遠處,目光遙遠。
“故意讓給別人與她見麵,不像是你的風格啊。”沈流溪輕笑一聲,搖搖頭:“江湖上名聲赫赫的未寒齋,最不想跟朝廷扯上關係……卻一直好像沒有避開哦?”
“更想避開你。”方寒轉身,走到他對麵坐下,沈流溪給他斟滿一杯白清,他動了動唇冷不丁回應一句。“她三天兩頭就來我樓裏找你,你不覺得該負全責?”
沈流溪舉著酒杯的手一頓,眼眸情緒變了味道。方寒瞧見他這樣,不由得失笑。“這麼躲總不是個辦法吧?”
武林盟主當節岔開話題,似乎方寒口裏的那個人就是一種瘟疫,隻要聽到她的名字,就想快速逃離。他呷了口白清酒,疏離的目光從麵具下折射而出,道:“怎麼樣,《山河冊》又給她了?”
方寒不答。
“查出是誰搶走書了沒?”
思忖了片刻,渾厚低沉的嗓音在闃寂的夜色裏化開,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武林盟主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把玩著手裏的酒杯,說:“沒有,我最近又弄出了十本拓本,既然他們想玩,我就陪他們玩玩。”
方寒抿了抿唇,沉聲道:“真好奇,你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武林盟主的?”
“因為下得了狠手啊。”沈流溪眯眼一笑,稍微湊上前去,“你不也是這樣才成為未寒齋樓主的麼。”
沉默。
放下酒杯,他凝視著湖麵在月色下的微波粼粼,麵具下的眼神帶著幾分狠戾,“對了,等你決定殺掉那丫頭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一定會去看。”一衾白衣翩飛如同祁連山的漫天白雪,他揚唇而起,“說不準我們大頃的皇帝還真會賞她幾滴眼淚,把戲演全了呢……”
方寒聞言默不作聲,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所有的一切,到了最後,大概都會被現實的逼迫所打敗吧。比如……
“晉王爺跟在下說這些意義何在?”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青年倔強的臉龐,那一夜,真是令鄴城起了風雲,已經抵擋不住暗流的洶湧。
“以後若你提出任何條件,本王都會答應你的。”連夜趕來求助未寒齋,大頃一向不顧朝局的晉王爺,居然會對未寒齋開出了天價條件。
“很意外啊,可是在下並沒有想從晉王爺身上獲得的東西。”
“或者說,在下想要的東西晉王爺給不了。”
即使對方兩名身份和來曆,他依然想要拒絕。因為他答應過金璿,不再跟朝廷扯上關係。
“不過既然阿璿要為你刻意隱瞞身份,又在我未寒齋避難,我方寒依然會保持目不視耳不聽的態度。”
被方寒的當即拒絕並沒有讓符樓退宿,他麵目堅決,道:“塵王想讓金璿進宮,但本王絕對不會讓她進宮。”
燭火隨著窗戶湧進的風流突然一動,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未寒齋的樓主露出了冷徹的微笑:“你想要我做什麼?”
沉了沉聲,青年決然道:“我希望在最後的時刻,你能幫我保護夜蓉,本王這一身,便再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