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了一下,才道:“原來是大娘子啊,你家裏人搬走時留了鑰匙在我這裏,你若是需要,我這就給你開門。”
黃嬌吟正要道謝,卻被魯毅截了話:“還請大嬸告知黃家的新住址,先拜見父母才是正理。”
他奉命將黃嬌吟送還,自然要將她完好無損的交到她親人手中。
問清楚了黃家的消息,黃嬌吟不好意思的道:“勞煩魯大哥了,我們可以自己去府城。”
魯毅沒什麼表情的道:“這是我職責所在。”
一句話堵住了黃嬌吟的所有推辭,看著魯毅不容拒絕的表情,黃嬌吟認命的領著桃妝登上去往府城的馬車。
認親的過程並無波折,隻是,結果讓人難免尷尬。
黃嬌吟離家之時,父母健在,幼弟隻有五歲。如今找到親人,父親已經去世,弟弟也不是原來的那一個,而母親也已經改嫁。
所謂的新家也並非黃家,而是母親再嫁的夫家傅家。
黃嬌吟入宮第二年,家中幼弟夭折。兩年後,黃氏夫婦又生下一子,三年前,黃爹病逝。黃母帶著幼子艱難度日。直到去年,經人牽線,改嫁給喪妻的商人傅良,這才舉家搬來了府城。
“阿,阿娘……”聽黃母講述完前後因果,黃嬌吟紅著眼眶,顫聲喊出這個陌生又親切的稱呼。
“誒。”黃母也很激動,從來沒想到還有母女相見之日,顫抖的手摸上黃嬌吟的臉頰,血緣天性讓兩人的心同時狠狠一揪,相同的茶色眼眸,流露著不同年齡的百感交集。
母女兩人痛哭了一場後,黃母又讓黃嬌吟和年僅八歲的幼弟見了麵認了親。
黃嬌吟暫時在傅家住下,和久違的親人敘著十來年的大小事。
直到十來日後,桃妝氣鼓鼓的搖晃著黃嬌吟的衣袖,“阿嬌,我們不住這裏了,我聽到她們在背後說你是吃白飯的閑人!”
黃嬌吟愣了一下,才明白桃妝的意思。
“我沒打算一直住在傅家啊,隻是舍不得阿娘,才……”黃嬌吟頓了一下,雙眸有些黯然,“是我沒考慮周到,倒是讓阿娘不好過了。”
當天簡單收拾了行禮,黃嬌吟便去對黃母辭行。黃母很難過,拉著黃嬌吟挽留道:“你我母女才見麵沒幾日,怎麼又要走?是不是阿嬌受委屈了?告訴阿娘,阿娘為你做主。我好歹是傅家的主母,若是連女兒都留不住,豈不是太無能?”
“阿娘……”黃嬌吟跪下,對黃母鄭重的行了稽首大禮,“阿娘有弟弟相伴,如今身體也康健,阿嬌就放心了。阿耶去世,阿嬌沒能盡孝,此番既然回鄉,阿嬌想回黃家,為阿耶守幾日孝……阿娘不必擔心,我有手藝傍身,又有桃妝作伴,生活自能無憂……”
黃母沒能留下黃嬌吟,似是必然。黃嬌吟也不想給黃母增加壓力,是以告辭的決心很堅定。
隨著黃嬌吟再次回到黃家小院,長安城內,一如往日的繁華似錦。
蕭如琢與趙蘊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婚期定在來年開春以後。
蕭如琢保持著緘默的態度,冷眼看著這一切,不反對,亦不幹涉,像是回到了過去的二十年,平靜優雅的過著自己的養傷生涯。
婚期定下之後,蕭如琢讓人抬著自己去見了大長公主,要求接回自己的兒子。
“阿嬌去了之後,屋內一下子就寂寥起來,這些日子做夢,總是夢到阿嬌托付我好好養育柳兒。醒來後也異常想念,阿娘現在要操持我的婚事,怕是分身無暇,柳兒我就帶回去了,總是我自己的骨肉,若是不學著點相處,以後難免與我生分了……”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大長公主的心弦,蕭如琢成功的拿回了兒子的撫養權。將小團子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每日裏逗兒娛樂,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大長公主讓如意留意了一陣子,來彙報道:“五郎自從接回了小郎君,就一心學著照顧小郎君,這幾日臉上笑容也多了些……至於婚事,五郎並未提及。”
於是,大長公主放心了,一心籌備著兒子的婚事。又想到兒子的未來,讓人上了折子,提了“福壽郡王舊疾痊愈,可分府而居”之事。提醒皇帝別忘了還有位郡王等著皇家建造府邸。
有著大長公主和太後的努力,皇帝那裏批複的很痛快。禮部很快擇了府邸,請示過後就動工翻新,力爭在郡王大婚之前能全部完工。
大長公主雖然舍不得兒子“分”出去住,但為了蕭如琢名正言順的“郡王”封位,還是選擇了以大局大利為重,帶著為娘的不舍與欣慰,著手準備新府的家具擺設、生活物品、仆人奴婢。
蕭如琢一時又成了長安風雲人物,連帶的,趙蘊又一次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
才女配美男,雖然是將傳統的郎才女貌顛倒了一下,但因為當事人本身夠傳奇,這一點小小的違和也被人們忽略了。
待得春~暖花~開日,便是良辰美景夜。事情到了這裏,在大多數人看來,合該是幸福大結局了。
可老天似是看不得故事如此平順,劇情在此突然發生了小小的逆轉。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即將成為郡王妃的趙七娘子,竟然瞞著族人在外置辦了私產。
喲嗬,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大周朝不論是律法還是族法,對私產之事是相當敏感的。在這個聚族而居,家族為主的時代,任何一個享受家族待遇的成員,都有義務為家族做出貢獻,包括沒分家的成員不能瞞著族人置辦私產。即便有自己的產業,那也要先在族內備案,然後由族中長輩根據你做貢獻大小,分配你的份例。社會行情決定,這是個家族式公有製製度。在這種情況下,某人偷偷置辦產業,會被道德譴責,會被人看不起。何況,此次的當事人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
這事一出,哪個人家敢娶?幸好,趙蘊是訂了親的。為了趙家的門楣和太後的臉麵,大長公主不得不忍著咬著牙裝大度,說:“諒孩子還小,做錯點事也情有可原,大人再好好教導就是了。”
趙家很沒麵子的將趙蘊禁足,並派人重新教導她“禮儀廉恥,律法族法”。
趙蘊很冤枉,她始終想不通,為啥她用自己掙的錢買兩個鋪子買幾個宅子,就大逆不道了。這是什麼混賬規定啊,姑奶奶掙的錢,憑什麼就不能自己支配?族裏憑什麼沒收自己的財產?
趙蘊義正言辭的反抗了一回,拒不認錯,趙父氣的差點厥過去,手指著她厲聲道:“逆子……”
本想動用家法,又想起將近的婚期,隻好吩咐道:“她一日不認錯,你們一日不許給她飯吃,不許給她水喝,若是死也不認錯……哼,我趙家也不缺她一個女兒,與其等她將來為家族惹來禍事,現在死了也幹淨!”
也不想想若是沒有“趙”這個姓氏,若是沒有嫡女的出身,沒有家族的庇護,你一個小女子,能有如此的富貴?竟然還敢欺瞞家族,如此悖離家族之人,若不知悔改,留之何用?如此心性,即便將來嫁了人,也不可能幫助家族多少,說不定要還與家族生疏了,如此,趙家就算再換一個聯姻人選,也斷不能在這麼個“吃裏爬外”的人身上投資!
趙家長輩們紛紛都頭疼的不輕,一致決定,若趙蘊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便更換嫁出去的人選。
好在,趙蘊有著兩世為人的經曆,隱約感覺出自己這次胳膊擰不過大腿,也隻好識時務為俊傑,表麵上誠懇的妥協了。老老實實的認了錯,認了罰,做了保證。至於心中,卻另有想法:“哼,一群吸血蟲,我隻要熬到嫁人,就會徹底擺脫你們!我的命運隻能我自己做主,你們算什麼?這種家人,還不如不要!”
穿越女的優越感和身份感,讓趙蘊特別看不起趙家家人,一心想將他們當累贅麻煩一般的擺脫!
大婚一個月前,趙蘊總算被解除了禁足。受到趙太後的召見,進宮坐坐。巧合的,在太後處遇見了皇帝,母子兩人為丞相的人選有些異議。
趙蘊坐在一旁聽了幾句,眼睛一亮,腦子裏的穿越小常識騰騰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