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子衿之憂(1 / 3)

“錦霓?”何汐打開門,不耐煩地說道:“你找錯人了吧……”

門外站著一個男子,穿著樸素,長相斯文,眉宇間都帶著幾分書卷氣,卻因為著急紅了眼。

一看開門的是何汐,那人退後一步,仰著頭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門外掛著的門牌,再三確認後猶疑問道:“請、請問……昨天住這的姑娘去哪了?”

“真是不巧,她昨晚剛剛走,兄台來晚了一步。”平緩低沉的聲音在那人身後響起,再堯姿態優雅地端著一盆清水走進屋內:“這間房是在下今早訂下的,這客棧的掌櫃說原本住這房的姑娘昨晚就走了。”

“什麼!?”那人眼中瞬間失去焦距,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哎哎哎!”何汐急忙攙起那人,將他扶至椅子上坐好,給他倒杯水,耐心詢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家娘子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定要找那位錦霓姑娘?你將事情經過與我們講講,說不定我們也能幫幫你家娘子啊。”

那人沮喪地抱著頭,白淨的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顯出駭人的蒼白來。他搖搖頭,無神地盯著何汐遞來的瓷杯子:“沒用的……我家娘子是我害死的,錦霓師尊既然走了,恐怕誰也救不了她。”

“那倒未必。”再堯在那人對麵笑著坐下,說:“閣下說的那位錦霓姑娘,是不是身穿白衣,左頰上有個花型印記?”

“你怎麼知道?!”那人瞬間來了精神,騰地起身,隔著桌子抓住再堯的手,睜大眼睛問道:“你是不是見到她了?!她在哪裏!隻有她能救我家娘子啊!這位道友你知道什麼快告訴我,一定要幫幫我啊!”

再堯不動聲色地掙開那人的手,麵上依舊是和善的淡淡笑意:“閣下未免太著急了,在下不過是在掌櫃那打聽了一下前任房客的消息,免得那人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惡事,仇家來找我們索命,僅此而已。”

何汐看這人情緒激動,急忙好言勸他:“你先別著急,先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知無不言。”

那人麵如死灰,內疚地抱著頭,唉聲歎氣中道清了自己的經曆。

“在下名叫顧子衿,本是南境普陀山人士,因在遊曆時遇見了我家娘子,暗生情愫,違背了普陀之中不動凡心的門規,故而被廢了修為,離了師門,和我娘子一同來這北境,在遠雲鎮外的一處小村落中開了家醫館,日子過得平淡瑣碎,我夫妻二人倒也自得其樂。

“因著前些日子,附近村中總有幼童失蹤,可誰也找不到這些孩子究竟去了何處。我們夫妻也是愛小孩的人,就算這麼久都沒個一兒半女,也明白孩子有多重要。有孩子的人家,必定是把孩子放在心尖上疼的,這孩子說丟就丟,誰不得急出個好歹來。不少丟了孩子的娘為這事都急瘋了。眼看著丟孩子的人家越來越多,村落裏家家戶戶都是人心惶惶,大家便商量著,在這遠雲鎮中發布告示,請南來北往神通廣大的修士來幫我們找到這偷孩子的元凶,若是找到了,必有重謝。

“告示發布了許久,來幫忙的修士也不少,附近的山裏都搜遍了,可怎麼折騰都揪不出那人,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孩子能活下來的希望也越來越小了。我家娘子偏偏在這時懷孕了,可你說這種時候,孩子越丟越多,生下來萬一守不住可怎麼辦,我們是越來越高興不起來了。”

何汐也跟著擔憂起來:“這種時候,元凶又尚未歸案,孩子生下來也太危險了。”

再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子衿,低頭不語。

何汐催促道:“那後來呢?”

顧子衿搖搖頭,歎氣道:“後來,我寄書給曾在普陀的師門,希望有人能顧念往日情分,幫我們夫妻一把。我本來不抱著希望,畢竟當日我一意孤行,即便被廢了道行逐出師門也要同我娘子長相廝守,師門眾人都說我任性妄為,對我態度極差,唯有向來照顧我的師尊沐錦霓肯送我一程。沒想到我修書回去時,竟也隻有她肯來這寒冷北境助我。”

何汐聽了,一邊感歎這沐錦霓心善,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你家娘子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

顧子衿動作一頓,深吸口氣,又繼續娓娓道來:“錦霓師尊一收到信,半月不到就從南境趕來此地,卻沒有告訴任何人她來的消息,包括我。她在村子裏轉了一圈,看了幾日,不知怎麼就找到了偷孩子的真凶。那日,她傳音與我,讓我一個人出來,將一包藥遞與我,命我將藥粉撒入村中的井裏,說隻要我乖乖照做,村子裏今後絕不會再丟孩子。”

“我、我真的把藥撒進去了,可是第二天!我家娘子忽然臥床不起,神情恍惚,麵色蒼白,隻剩下一口氣在,不管怎麼喊也沒有反應。錦霓師尊在我家門下寫了一封信,上麵說、說……”

顧子衿情緒忽然變得很激動,兩隻眼睛通紅,內疚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竭斯底裏地咬牙痛苦,再也說不下去了。

何汐被他這反應嚇得夠嗆,可故事才聽到關鍵,隻能壯著膽子追問下去。

“信上麵……到底說什麼了啊?“

顧子衿捂著臉,抖著手將一封信擲在桌上。

信上是女子特有的清麗字跡,字並不多,隻寫了小半頁。何汐不明白這區區三言兩語怎麼能讓顧子衿有如此大反應的,便仔細讀了起來。

“方圓五十裏內,唯有一戶人家中陽氣充沛異常,想必是有人吸取無辜幼童身上陽氣為自身所用,昨夜那包藥可以擊潰作惡者體內的陽丹。無辜幼童的魂魄放出,令其輪回。”

原來害死那麼多小孩的竟然就是這顧子衿的枕邊人!何汐一個看客都覺得不可思議,更別說跟凶手朝夕相處,恩愛有加的顧子衿了。

寫下這信的人就像洞察了一切一般,好心地在信地最後落款:“世事難料,人心難測。望安好。師,沐錦霓”

何汐讀著這封信,驚得瞪大了眼睛,急忙把信塞給一旁一言不發袖手旁觀的再堯,拉著對方的袖子,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這這這……你絕對想不到是誰幹的!”

再堯接過信,飛快地瀏覽後,眉梢一挑:“果然。“

如此冷淡的反應讓何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看著再堯那張永遠波瀾不驚地臉,問道:“什……什麼果然?“

再堯並不解釋,收起信,起身走到顧子衿身邊,拍了拍仍伏在桌上痛不欲生的後者,說了句:“走吧,去你家,在下有辦法救你家娘子。“

再堯這話就像一劑靈丹,讓顧子衿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猛地坐起來扯住再堯的衣服,瞪大眼睛問道:“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再堯點點頭,向前微微抬手,做出個“請“的姿勢“煩請閣下帶個路,讓我們去看看你家娘子。“

顧子衿當然沒有拖遝,一下子就起身,領著再堯和何汐他們出了門,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家裏走去。

何汐急忙起身,還想說些什麼,可再堯卻在此時衝著自己溫和一笑,讓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心裏的話隻好吞進了肚子裏,她抿抿嘴,不情不願地跟在了顧子衿的身後。

剛出客棧,顧子衿就停了下來,轉過身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們,露出討好的笑容來:“二位……可會禦劍?“

因為被廢了修為,毫無靈力,顧子衿現如今幾乎同凡人無異。現在的他恐怕連靈識這種東西都沒有,更別說憑著靈識來禦劍了。

“怎麼?你家離著很遠麼?”何汐站得老遠,不耐煩地問道:“你總不會想著我們帶你吧?“

“遠倒是不遠……隻是走起來恐怕要很久……“顧子衿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縮回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