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充滿著恐懼和抗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跟她叫囂著不要去不要看,但最終,江月夜還是在馮井柯的輕推下,踏入了冰涼的室內。
在室內,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人。白布覆身,看不清容顏。
瞪大眼睛,江月夜屏住呼吸朝前而去。每踏出一步,她覺得腳上像是綁著鉛一般重得邁不開。
在她走近了床邊後,裏麵站著的護士,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輕的掀開了遮麵的白布……
“就在他犧牲的前一天,我還跟他吵架。”江月夜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甚至是早上,他出門上班的時候,說下午給我做最喜歡吃的鬆鼠魚,我都沒有理他。”
剩下的話,她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一切的一切,不言而喻。
父親突然的離去,讓爭吵戛然而止,快進似的的讓她的情緒,一下子跌入了痛不欲生的懷念和愧疚。
緊接著,高考的失敗,沉重的房貸,無情的親人和禽獸的老師,都在那一年夏天接踵而來,讓她在慘痛的命運中,快速的嚐盡了人情冷暖,觸及了世界肮髒的一麵。
如果不是他,往她黑暗的世界中,注入了一道微光,給了她麵對困難的巨大勇氣,她也許可能早就被現實的重擊打得再也爬不起來。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吃過鬆鼠魚。”江月夜自嘲的笑了笑。
聽完她短暫但沉重的講述,邵千峰沒有說話,而是徑自抽出了礦泉水,打開喝了。
一時間,車內再次安靜下來。直到江月夜尷尬到無以複加,多嘴的來了句,“人這一生,充滿了太多的意外,說不定哪天就嗝屁了,所以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不能總沉浸在過去,向前看才能走的更遠。”身邊的邵千峰突然開口說了句。
江月夜心下微微一怔,他是在說,自己其實並沒有從過去走出來吧。
其實在馮叔叔生病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察覺。而之後的所有事,都在向她說明,自己所謂的堅強,其實都是打腫臉充胖子強撐出來的。
真正的堅強,應當是臨危不亂八風不動。而她總在恐懼和困難麵前,手足失措,炸毛跳腳。這並不是真正的堅強,而是害怕的衝動和逃避。
如果她真的走了出來,又怎麼會不去規劃人生,不積攢存款呢?
正巧這時,攬勝從盤山路下來,路過了一片格桑花海。
看著那與遠處的山巒、農舍還有溪流融為一體隨風搖曳的紫紅色“海浪”,江月夜有種身處奇境的不真實感。
邵千峰興許也是被美景所吸引,竟然將車靠邊停了下來。
幾乎是不經思考的,江月夜打開車門就朝那片仙境一般的花海走去。
在一片清新的味道中,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澎湃情緒。那股情緒在她的胸腔激烈的震蕩,像是要破土而出一般。
格桑花,長在高原之中,生命力最頑強的野花。
麵對逆境,永不言敗。
“遇見它,一定是命運的安排和提示。”江月夜心想。
她鼓起勇氣轉過身朝邵千峰看去,想要將自己剛才在一瞬間做出的決定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