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輪椅鋼琴家(上)(3 / 3)

“我是你的王!你不再是那孤獨的人!流浪的人!來吧!”

音樂漸漸激烈,死亡與生命開始奮力爭戰。一隊身穿黑色衣服的舞蹈演員和另一隊身穿白色的演員在奮力爭奪著,各不示弱。

魔鬼大聲疾呼道:“來吧!親愛的人,投入我的懷抱吧!我來溫暖你冰涼的屍體!我來完成你的夙願!來吧!快來吧!”

女孩緊皺著雙眉,局促不安的東張張西望望,厲聲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跳吧!跳下來!我帶你回家!跳吧!不要怕!”

酒瓶從女孩的手裏滑落,摔到地上立時粉碎。樂隊再次奏起《死亡華爾茲》。那鏗鏘有力、激情澎湃的鋼琴聲仿佛在催逼著女孩與它共跳華爾茲。

女孩恐懼的望著那摔得粉身碎骨的瓶子,連連搖頭,掙紮的叫道:“不!不!我不想死!”

魔鬼憤怒的大聲喊道:“來吧!將死的人!你還指望什麼?!”

一隻強大的手在女孩子背後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女孩大叫道:“不!”

“媽媽!媽媽!”(鋼琴越彈越猛烈,驟雨般的狂怒)

傷心欲絕的女人原悲痛的抱著女兒的照片低頭坐在鋼琴椅子上。猛地一驚,抬起頭,她聽到了女兒的呼喚,一個高兒站了起來,疾步走向台前,回頭看到女孩從陽台上摔了下來,婦人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梅琳!”

“媽媽!媽媽!救我!”女孩的手無助的伸向遠方,趴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台上一片寂靜,隻有那魔鬼般的鋼琴“亢”的一下,節奏緩緩地,一個音接著一個舞動著,尖銳著,得意的報告成功。

冷夜,眾星黯淡無光;嗚咽的琴聲在深邃的夜空穿行。樂隊奏起《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原空靈女高音又出現在陽台上,身穿黑色禮服,頭戴黑麵紗,唱著海莉?薇思特拉的成名之作《永不說再見》。

淒涼的樂章,落淚的星辰,無語的風兒,婉轉憂傷的歌謠。

麻藥過後,女孩從疼痛中醒來,無望的躺在病床上,模模糊糊的認出身旁的婦人,有氣無力的喃喃著:“媽媽!媽媽!”

婦人雙手抱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的頭,淚眼汪汪的親吻著她的額頭,慈愛的輕語道:“孩子,媽媽帶你回家!”

女孩把頭埋在媽媽的懷裏,雙手緊緊抱著媽媽的肩膀失聲痛哭,“媽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媽媽,原諒我!”

輕輕地如風兒吹過,遙遠的呼喚,夢中的思念,伴著濤濤的浪聲正在歸途。

背景音樂是《落葉》

“我,還能做什麼?”女孩坐在輪椅上,屋子裏仍存留她臨走時的芳香,望著蕭瑟的秋葉,手摸了摸不能活動的雙腿,哀傷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喃喃道:“沒有人願意聽殘疾人的彈奏!沒有人!”

舞蹈演員出色的在台上舞動著婀娜的身姿,惟妙惟肖地描述出秋的無奈,秋的淒冷,秋的絕望。

強硬的秋風呼嘯而過,一片枯黃的葉子晃悠悠,離開了枝頭,飄了下來,女孩“哎呀”一聲,連忙伸出手想接住那片落葉,“我真傻!它已經成了落葉。”

一片接著一片隨風飄下來,不久,落葉就打著旋在空中跳完最後一支舞。

“我就像落葉,無人憐惜,無人關心。”女孩失落的說道。

她輕輕地閉上雙眼,坐在輪椅上傾聽著巴赫的《馬太受難曲》與亨德爾的《彌賽亞》,聽著聽著,她猛地睜開雙眼,喜出望外的看著前方。再一回頭望向窗外的大樹,樹已經是光禿禿的,好像老人再無力撐起衰敗的軀體。

她用雙手滾動車輪,走到窗台前,趴在窗台上,唱道:“我在想什麼?巴赫,亨德爾,雙雙眼目失明,他們仍舊創作出偉大的曲子!我雙手仍舊在!我雙目仍舊在!”她高興地舉起雙手,“我是多麼的幸運啊!巴赫對信仰的忠誠!對生命的眷戀!對生命的熱愛!”

她推著輪椅,走向鋼琴邊,“葉子雖然敗了,落了,而樹依然生命力旺盛。當春天來到的時候,她依然能生出那茂密的綠葉。而最基本的生命無望了,那永恒的夢死了,軀體就永遠……永遠是一座黑壓壓、漆黑的墳墓!”

她笑起來,興高采烈的大聲唱道:“不!我的軀體不是墳墓!我的生命不是落葉!我的生命隻為你綻放!”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濕潤的眼睛望著閃閃發光的空中,“我的夢隻為你而活!”

說完,她輕快的打開琴蓋,十指靈巧的飛舞著,彈奏了一曲曲她曾經十分憎惡的名曲,如貝多芬,莫紮特,舒伯特,勃拉姆斯,巴達捷夫斯卡,巴赫等的曲子,舞台中央發生了變化,梅琳?薩默所在的地方開始緩緩轉動,樂隊配合著梅琳·薩默開始一首名曲接著一首大串燒,還有那節奏歡快,悅耳的曼陀林協奏曲C大調,應接不暇,精彩絕倫。觀眾席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歡呼聲震動著劇院。

梅琳·薩默激情澎湃的演奏著,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滲透出來。她彈得如癡如醉的,已經忘記自己身在劇院,仿佛她已經身在那碧藍純淨、花香鳥語的天堂。

曲風突然轉調。舞台的陽台站著四位小合唱,抒情的唱著《媽媽》這首歌,好像ILDIVO的翻版,這首歌充滿了對母親的那種理解,那種愛,那種愧疚,那種懊悔。氣氛突然升級,誰能拒絕母親偉大的母愛?誰能不思念那純真的母愛?

歌曲中的“媽媽,我想你,我想你”將那堅硬的石頭穿透,將寒冰融化,將破碎的心完全,將裂痕修補。

曲風再次轉化。全劇院燈光照射,富麗堂皇,歌聲激情高昂,氣勢磅礴。舞台上突然多了唱詩班,有巴赫中學的學生也有教堂的唱詩班,大家高聲唱著“哈利路亞”,各聲部完美的合作,毫無瑕疵的鏈接,時而遞進,時而如波浪連綿起伏,仿佛每列軍隊在訴說得勝的經曆。聲音恢宏澎湃的回蕩在劇院中,全體聽眾肅然而立。

這首歌是得勝的凱旋,猶如千軍萬馬凱旋而歸侍立在上帝麵前。

結束後,每一位聽眾,每一位演出者淚如雨下,激動不已的擁抱著同伴。(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