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咒(1 / 2)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使忙亂的寢室更顯紛雜,我扔下手頭的衣服,抬頭隻見一堆堆的雜物,如同千山萬水一般將我與它分離。

“阿木,手機扔給我!”我直起身喊道。

“你妹的,讓你換個鈴聲咋就這麼難,一天天魔音貫耳,好歹是熬到頭了!”

阿木一邊叫著一邊抓起手機就拋了過來,我抬手接個正著,一看屏幕顯示“老爹”,按了接聽。

“咋了,爸,我明天就……”

一個渾濁的蒼老聲音打斷了我:“大澤是你不?俺是你張伯啊。”

“張伯?”我愣了一下,我聽出那是村長張桂福的聲音,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沒來由的慌亂,壓低了聲音,“是我,我爹呢?”

村長長歎一聲,聲音也低了下來:“大澤,你爹他……去了。”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寢室依舊忙亂,我卻好似突然失聰,滿耳都回蕩著村長的話,你爹他,去了……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我到底是沒出息地哭了,盡管已經在心裏做了一千次一萬次的準備,但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哭了。

怎麼這麼巧,偏偏就是在我大學畢業這一天!原本明天就可以回去,到底還是沒能見到這一麵,我們趙家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種折磨!

“大澤,大澤?”村長的聲音像隔了一層紗,“孩子節哀啊,這事兒擱誰頭上也不想聽,你家這情況不一樣,你看看得怎麼整……”

我使勁抹了兩把眼睛,喑啞著開口:“還是像我爺爺一樣?”

“是啊,咋整?現在就……燒了?”

“別!”我心裏一酸,“等我,我現在就回去!如果天黑前還沒到,你們再,再燒……”

我渾渾噩噩的掛了電話,抬頭隻看見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寢室裏一片寂靜。

“大澤,咋回事?”寢室長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晚上不能陪你們喝了,我現在就得回去,我爸……沒了。”

外麵還是一片喧鬧,寢室裏卻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的確換成我也不知該說什麼。

我俯下身把剩下的幾件衣服胡亂地塞進行李箱,扛起箱子踮腳從雜物堆中穿過,幾個兄弟一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默默看著我走出大門。

沒有再見,沒有祝福,相處了四年的兄弟,就因為這一個電話徹底與我告別。

……

汽車緩緩開動,載著一車喧鬧駛向家鄉,我彎著腰,把臉埋在膝間,眼淚不聽使喚地流。

最後的最後,還是隻剩下我一人。

不知什麼原因,我的家族背負了一個血咒,從我高祖父那輩開始,家族裏所有的男丁都活不過五十歲。

死亡是突然到來的,毫無征兆,隨時都可能發生,死者皆是七竅流血,極其痛苦,不出五分鍾便會斃命。

這一切都是父親告訴我的,他今年已經四十六歲,自知時日無多,便早早告訴了我以有準備,我日日夜夜懼怕聽到他離世的消息,結果還是未能逃脫。

家族裏所有因血咒死掉的人都必須在天黑前火化,這是家族傳下的規矩,祖父死的早,四十二歲就已經不在,而曾祖父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意外去世,去世時祖父才三歲,關於家族的一切都是曾祖母留下的。

我家一直都人丁不旺,到了高祖父那一輩突然遇到這種變故,家裏人幾乎死絕,這種神神鬼鬼不吉利的事情,使得父親討個媳婦都難。

最後還是靠著錢,我家祖輩世代傳下了幾件古董,當初賣掉一件換了些現鈔,這才從一個貧苦人家娶了母親。

後來的生活越來越好,母親不願再頂著注定守寡的壓力窩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在生下我之後不久就離家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這就是我,趙長澤,長命安康,福澤百年,最後卻都成了笑話。

……

“滴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聲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隻見玻璃上一片模糊,外麵不知何時下了大雨,一道道水流扭曲了一切。

再看看車裏,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這是隨跑隨下的客車,而我家那個最偏僻的村子就是終點。

“他媽/的,還能不能走了!”

我直起身子,隻看到司機正半個腦袋探出窗外,揮舞著手臂罵罵咧咧,再看看車前,各種貨車拖拉機堵了有幾十米,遠處一輛黃色的大鏟車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