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蓮手裏,玉棋子碾得粉碎,粉白粉白的末子像是慘慘的白骨觸目心驚。
二
我悠悠的踱著步子,閑庭信步於綠潭旁,任瀑布青若幼筍的水花跳珠濺雪般落在我發上,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水珠像是圓潤珍珠般,也絲毫勾不起我的心思,根本無心撥弄,他還沒回來,已經是第九天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他不管不顧我,就算是平時再忙,晚上他也會和我品一壺清茶,順著月影,窩著暖爐,一齊念書,他當真不想理會我了嗎?就連見一麵的機會也不願意給我了嗎?真是,我到底又闖了什麼禍事。
我十分急躁的邁著步子,雙袖颯颯生風,目光觸及這清澈透明的綠潭,泛白的水花,卻絲毫不能使我平靜,我從未如此焦躁過,莫非他真出事了?這幾天光看看渠黃綠耳的神情便不對,總是默默地盯著我,好像怕我忽然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啊,啊,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我咬咬手指頭,就是想不明白。
波波漣漪忽然送來一個小東西,搖搖晃晃的飄到了茂盛的水草邊,我趕緊三步作兩步上前取來,是個小小的竹筒,我費力的扒開塞子,裏麵是個小紙條,我心情忐忑的打開,剛打開,心就仿佛墜入了深深穀底,摔得七零八落,手腳上也瞬間沒了力氣,軟在地上。
薄青蓮入獄,明日腰斬。
她用流水送來的消息來沒錯過。
我要出去!今天我便要出去,去你的待滿十日便無噩夢,去你的十日後便放我自由,你若是死了,這一切還究竟有什麼意思?誰陪我感月抒懷,誰陪我靜默賞花,誰陪我雨中漫步,誰陪我門亭立雪,我胡亂的想著想著,心亂如麻,手腳也使不上力氣,想走卻也動不了,蹲在地上坐了良久,懊惱的眼淚都出來了,隻盼著這會兒有人來尋我。
良女,良女,別鬧了,快出來吧!”是渠黃她來找我了,我趕忙抹抹淚珠,免得她發現了什麼端倪,以後脫不了身。
我低著頭,散開長發把臉遮起來,淚痕粘粘的,沾的臉頰癢癢的,渠黃看見我坐在地上,趕忙奔過來,扶起我嗔道:“你便就愛坐在地上不是?今兒又是為了看什麼?我可見梨花還未開呢!”她輕手輕腳的撣去我身上的灰塵,又像老鷹一般輕輕鬆鬆把我抱起來。
她會武功,還是個好手,體力我熬不過她,隻盼著露出個破綻能逃出去,可光一個渠黃不說,綠耳,白義,山子,赤驥他們都守著我,整個觀裏怕是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他怕是鐵了心要瞞我,要不然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必需盡快想個法子,快些再快些,因為時間不多了。
往生劫?傾君篇①
原來任憑弱水三千,我也隻要那麼一個你。
我知道,她就那麼靜靜睡在裏麵,呼吸是那麼輕淺,一聲聲都讓我不敢輕易動彈,溫柔嬌喘就像是無數透明絲線將我緊緊纏繞,越纏越緊。
盡管隔著珍珠簾,我也能想象她的模樣,那張令我無數個日日心心念念的絕美笑靨,她就在那裏胸膛起伏,睫毛纖長,細細柔柔的長發就那麼散下來,滑亮烏絲千金難換,即使那雙極其幽深能洞察一切的眸子此刻緊閉,我卻還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像是在一聲聲粗壯的心跳,她有雙曼妙迷人的眼睛,大而明亮,初遇那天她沾著水珠微顫著的羽睫,在日光下光彩明亮異常,鮮嫩若春櫻的唇也蜿蜒美好。
我是那樣的興奮,快要抑製不住的心潮,已經湧滿心頭,因為她就在那裏,我傾付半生,戮父逐弟,就隻為了她。
但現在我就連親吻她的勇氣也沒有,我是如此的卑鄙肮髒,該去觸碰她嗎?不,不一樣了,我已經是南楚的羲皇了,是整個紫微宮裏最至高無上的人,我身上正成承受著天命,我是天之驕子,一切的罪孽都與我無關,即使鮮血浸染,我也無悔。
我一定要得到她,不惜一切手段。
我撩開珍珠簾,衣袖攥緊,怕她因這雜聲猝然驚醒,我一步步走著,一步步離她更近,更近,就隻感覺呼吸一陣陣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