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夢瑤的一場病連著拖了兩個星期才完全好。她不是個把自己看得有多嬌貴的人,一般的小感冒小發燒她都不會太放在心上,隨便應付過去就行了,她的身體向來是金剛不壞的,這次要不是因為連著兩天高燒不降她不會請假,更何況是四天。她害怕一個人在家孤零零的,但是更害怕生病無人問候時內心的落寞,上班的時候感冒反而會好一些。
所以要是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她是堅決不想往醫院跑的,要知道別的女人就算是手指切菜時不小心被割傷了流了一滴血,這麼不值一提的小事,旁邊都是有人陪伴著,哄著,噓寒問暖、端茶送飯,而她就算是高燒到不清醒了也要硬著頭皮全程一個人掛號、排隊、付錢、打針,期間想去衛生間都得等到護士無意間經過才能讓自己的膀胱得到解放。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女人,她也確實是一個女人,一個可悲的女人。她是被逼著成為女金剛的,生活所迫啊!
女人寂寞空虛的寄托是什麼?錢或者工作,錢。舒夢瑤不缺,那麼隻能投身於事業中了。她心裏的空洞總要什麼來填滿它,不是嗎,不能再任由它無休止地放大。完完全全紮根在工作裏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忙碌起來,起碼她可以避免自己胡思亂想。是的,她要好好工作,輝煌的事業不也很好嗎?
在這樣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狀態下,舒夢瑤一向自詡健康強硬的身體也亮起了紅燈。
那天早上舒夢瑤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頭疼得不行,硬著頭皮找到溫度計測量了一下,這一測把自己嚇了一跳:40.5°,難怪覺得連拿著溫度計的手都不是自己的,虛得厲害,溫度計在她眼中也是搖搖晃晃的,原來在搖晃的是自己。她趕緊撥通了王靜的電話求救,王靜聽她那頭的聲音不太對,問了兩句,急急忙忙地趕過來。
“你看你,這是為了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你說你要是身邊有個人,肯定就不會這樣了。”
“你以為我不想,我這不是沒找到合適的嗎?”舒夢瑤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點滴瓶裏的液體一滴一滴沿著細長的管道流入自己的血管,頭痛緩解了不少。
“合適的,合適的,世界上有幾對在一起是合適的?你的要求別太高了,湊合湊合就過去了,別拿你那一套理論來說服我。我說你就是活該。”
舒夢瑤當天燒退了,人也舒服多了,下午的時候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醫生讓她在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她硬是不肯,拖著帶病的身軀回到家,結果第二天一大早王靜來看她時發現她又開始發燒了。
就這樣王靜斷斷續續地在醫院陪著舒夢瑤陪了四天,又是給她熬雞湯,又是給她削蘋果,又是給她換洗衣服,舒夢瑤笑了,“王靜,你可真好!你老公真有福氣!”
“你找個男的,肯定比我對你更好,真不知道你這麼折騰是為了什麼,你說的那個合適的人到底在哪裏,究竟什麼時候出現呢?竟值得你這樣苦等。”
舒夢瑤笑著搖搖頭,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有一件事令舒夢瑤感到萬分奇怪:在她請假後回公司的第二天起,每天都會在她的桌上看到感冒藥,各種各樣的,而且每一種差不多都是一天的服用量,她起初以為是張先濤買的藥,她笑著對張先濤說,“張大哥,還是你對我好啊,我感冒了還難得你惦記著。”
“不是我買的啊!我給你買藥需要偷偷摸摸嗎?”張先濤搖搖頭,接著作恍然大悟狀,“哦,不會是某個暗戀你的人買的吧,夢瑤,有情況了怎麼不和張大哥說啊!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張大哥真是拿我開玩笑了,我身邊的男性都是你認識的,我也沒有來往密切的男性,哪有什麼情況啊!”
張先濤想了想也是,“那肯定是某個久仰你大名的同事送的,想讓你感受一下默默的關懷。”
舒夢瑤不置可否。
這一場病整整折磨了舒夢瑤兩個星期,向來把自己當做“鋼鐵俠”的舒夢瑤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還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平凡人類。
大病初愈後,舒夢瑤感覺自己整個人神清氣爽,工作狀態十分良好,她早早地來到公司,把一天的工作安排妥當後就開始在公司“巡邏”,在她生病的這些日子她也無心管理HOLLY的員工紀律,不知道現在大家的工作狀態如何。她本來打算直接繞過項目部的,但是想想為什麼她要繞過去,就大大方方地走進去。可能是經過前期舒夢瑤的魔鬼式懲罰,項目部的紀律令人感到很是欣慰,舒夢瑤心生安慰:真是孺子可教也,不枉我苦心栽培。
就在舒夢瑤準備踏出項目部的大門時,卻聽到了經理辦公室悅耳清脆的笑聲,說實話她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可是她就是忍不下心裏的一口氣,他一個新來的經理竟這麼張狂,一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完全不把她舒夢瑤放在眼裏,不把公司的紀律放在眼裏,這不是明擺著挑戰她的權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