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雁山進入京城的一大段路上,盡是滿地飄落的白色杏花,鋪滿了整條路,空氣裏有一股春天特有的氣息。
天漸漸黑下來,冰璿有些疲累,在馬上靠著晨歌昏昏欲睡,晨歌隻得放慢前行的速度。
看著冰璿全身疲憊無力的樣子,李晨歌就近選了一個客棧安歇下來,安頓好冰璿後就去隨意點了幾個菜。
晨歌拿飯菜進去給冰璿時,冰璿正望著桌子上的微弱燭光發呆,雙眼無神,目光完全沒有焦點,眼淚無聲地從下巴滴落,哪裏還有平常活潑好動、精力充沛的樣子,小黑則安靜地坐立在一旁耷拉著腦袋,和主人一樣陷入沉思。
晨歌看得不忍,替她撥整被眼淚粘在臉上的亂發,輕觸她眼角的淚珠,柔聲道,“冰璿,先吃飯吧,路上奔波了這麼久肯定餓壞了吧!”
“晨哥哥,我想阿爹阿娘,明哥哥,華哥哥還有雁山的小夥伴了。我一直想弄清楚爹娘當初為什麼要拋下我,總是偷偷地想著自己的親身爹娘,阿爹阿娘這麼疼我,我還想著自己的親生爹娘,我還是離開了雁山,離開了他們,晨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很壞?”
晨歌眼睛一酸,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冰璿眼淚掉得更加凶猛,晨歌索性一把抱住了她,兩隻手不停地安撫冰璿的肩膀,“冰璿,晨哥哥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等你找到親生父母後我們就一起回雁山看望你阿爹阿娘還有你明哥哥和華哥哥好不好?”
冰璿猛地全身一震,仰首看著晨歌,眼中充滿了不安,她從懷裏拿出父母的相片,“晨哥哥,我已經七年沒見過我爹娘了,人海茫茫,不知道從何找起。這幅圖是我依著記憶中的父母模樣畫的,這半塊玉這是爹娘當初丟下我時留下的,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李晨歌想到那麼小的孩子卻將父母的樣子記得這樣清楚,可見她當時有多麼無助和思念自己的爹娘,晨歌見到她被眼淚洗得清澈的雙眸倒映著自己,想到今後冰璿的身邊就隻有自己了,他得保護她,不然她就真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不禁更用力地擁住她,“晨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隻要有心,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你爹娘。這塊玉色均勻,通透,一定是爹娘留給你的線索,看來你爹娘當初扔下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得好好保存著。”
冰璿點了點頭,仰起臉來看著李晨歌,喃喃地道,“晨哥哥,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我一個人害怕。”冰璿雖是年少不更事的年紀,李晨歌卻早已懂人事,不禁臉一紅,但是想到她剛離開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自然有些不適應,於是輕柔地道,“睡吧,我陪著你。”
冰璿看著窗外如銀般潔白的月光,在床上翻來覆去,吵著晨歌,“晨哥哥,我想聽你唱歌,以前阿娘每天晚上都會唱歌給我聽的。”晨歌無奈,捏了捏她靈巧的小鼻子,“我不會唱歌,這樣吧,你閉著眼睛,我吹笛子給你聽。”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晨歌的笛聲緩緩融入月色中,清幽如山中的泉水。
冰璿在這樣柔美幽靜的旋律中漸漸進入了夢鄉,睫毛上還有剛剛哭過未幹的幾滴淚珠。
一曲完畢,李晨歌側身翻了個身子,麵對著冰璿,月光下,冰璿細密的睫毛如兩隻休憩的蝴蝶,因為睡得安穩的緣故,冰璿原本微皺的眉宇慢慢舒展開來,像是在做著什麼美夢,她的唇邊還掛著笑顏。
晨歌往旁邊挪了挪,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晨歌睡得不太好,半睡半醒間覺得心口悶地慌,像被什麼重物壓著,他艱難地睜開眼皮果然發現冰璿幾乎是整個人趴在他胸口上,一頭如雲般密集的黑發在他脖頸處散開,晨歌隻覺得勃頸處細細地癢,他摸摸自己的胸口還有她口水的痕跡,感到萬般無奈。他將身子慢慢往外移,冰璿睡夢中也是窮追不舍。他往外移一步,冰璿就跟著他往外移一步。眼看,晨歌半邊身子在床外麵,再往外移一點,他就要掉下去了。
晨歌以這樣一個難受的姿勢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一個晚上都是睡睡醒醒的。
第二天正午時分,冰璿才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她抬眼便看到身下的李晨歌以一個極其古怪地姿勢躺在床邊上,他全身有些僵硬,臉上盡是疲憊之色,睡得也並不安穩,冰璿立即坐起身來,大叫了一聲,“哎呀!晨哥哥,不好了,你都快掉下床了!”說著扯著他的袖子往床裏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