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對冰璿心裏其實是有愧疚的。冰璿這麼大了,卻還沒有像山外的其他孩子一般去私塾上學,她本是個聰慧靈敏的女孩,什麼都是一點即通的,隻可惜了雁山這個地方窮山僻壤,沒有教書的先生,這裏的人們都過著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哪裏懂什麼四書五經,談詩論道。阿爹想冰璿若是能去私塾上學,一定是老師最喜愛的學生。
冰璿很懂事,她從來也沒有吵著說要去上學,阿爹和她說起這件事時,她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阿爹,我不想去上學,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古語有雲女子無才就是德嘛,我還沒有玩夠呢,再說阿娘也沒讀過書還不是嫁給了阿爹這麼好的男人嗎,現在也同樣生活得幸福美滿啊,我現在這樣真的挺好的,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有這麼疼愛我的阿爹,阿娘還有兩個哥哥。”
阿爹自幼便很疼冰璿,小時候阿爹無論去哪裏都會帶著冰璿,冰璿最喜歡阿爹抱著她往上拋然後又接到懷裏,然後冰璿就會咯咯的笑個不停。阿爹一直為沒能給冰璿更好的生活而自責,所以冰璿每次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盡力做到。
有一次冰璿看到小夥伴家的鴿子很是羨慕,於是央求阿爹也養一隻給她作伴,第二天阿爹就去雁山外麵的集市買回一隻乳白色的小鴿子,還熬了一整個晚上用竹子為鴿子編了一個雙層的竹籠,上麵的一層用來供小鴿子吃飯喝水和日常的活動,下麵則是一個溫馨的小窩,中間兩層有一個可自由開關的通道,為此冰璿興奮得幾個晚上都睡不著,半夜總是要起身看看這個小東西在做什麼。
冰璿雖沒人教她讀書識字,卻在畫畫上有驚人的天賦,她畫的人物雖不說栩栩如生,卻是頗有幾分原物的神韻。當然她每次畫畫都隻是關著房門背著阿爹阿娘偷偷地畫,一是怕阿爹阿娘心裏有愧疚沒能送她上學,二是怕阿爹阿娘知道了自己在想父母而心酸,阿爹阿娘是何等地疼她啊。
有一次冰璿在專注地畫畫,連阿爹推門進來都沒發現,阿爹走近了才發現冰璿盯著桌子上大概是父母的畫像低低地啜泣,兩個肩膀抑製不止的顫抖,有幾滴清淚滴在了桌子上麵,打濕了圖紙,阿爹雖沒見過冰璿的親爹親娘,但是憑畫像上美豔少婦和冰璿有七分相似的五官大抵可以判斷這就是冰璿的親娘,冰璿的大眼睛不正是遺傳自她娘嗎。旁邊那個英氣逼人的男子一定就是他的爹爹了,果然是郎才女貌啊。雖然冰璿後來再也沒提起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是阿爹阿娘心裏知道冰璿從未忘記過自己的父母。
冰璿記得兒時爹爹總喜歡把自己抱在膝蓋上,寵溺地用自己的胡渣去蹭自己的小臉蛋,惹得冰璿咯咯地笑個不停,悅耳如絲竹般的笑聲回響在整個天空。娘親總是做冰璿愛吃的梨糖膏、芙蓉酥,她愛抱著冰璿在院子裏輕輕哼著童謠。她不懂爹娘分明是愛自己的,為什麼又將自己拋棄了,有什麼理由非要將年僅三歲的她一個人丟下呢。
冰璿拿起筆埋頭在兩個哥哥的臉上奮筆疾書,不久兩個哥哥的臉上就各多了一隻虎頭和貓頭,冰璿還給他們添了很俏皮可愛的幾撇胡須和一雙甚是有趣的大眼睛,“哈,完工!太完美了!”她捂著嘴正偷偷樂,門後傳來一陣動靜,冰璿趕緊把筆和墨水藏起來。
“是不是冰璿啊,這麼晚了還不睡,在你兩個哥哥的房裏做什麼”阿娘打了個哈欠。
“沒什麼,阿娘,我過來找點東西。阿娘,你怎麼起來了啊,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冰璿歡快地撲倒阿娘的懷裏,臉埋在阿娘的懷裏蹭來蹭去,“阿娘,我想聽你講美人魚的故事嘛”,冰璿拉著阿娘的衣角將阿娘往自己房間的方向拽,怕她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離開房間之前,還回過頭來衝兩個哥哥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