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龜公正眼未瞧袁圈一眼,袁圈也未理會。入得大廳後,便聞錚錚琴音,聲聲入耳。又見裏頭燈火通明,人滿為患,已然座無虛席,袁圈便在後排站著。大廳的正前方有塊丈餘見方的空地兒,裏麵鋪了一塊華麗的毛毯,上有兩個模樣豔麗的女子,一個撫琴,一個吟唱,歌聲頗為幽怨,宛若泣訴衷腸。恰好袁圈此時滿腔的失意惆悵難以排解,聽著也算應景。
過了約莫一刻鍾,陡起一陣掌聲,二女的表演也隨之結束,起身施禮後便退去後台。袁圈正意猶未盡,哪知就謝幕了,當下也跟著鼓掌。沒多久,又上來兩個妙齡女子,身著嫣紅色絲質襌衣,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又翩翩起舞,極盡妖嬈,觀眾席的喝彩聲絡繹不絕。又過得一刻多鍾,這兩女子也作揖施禮,而後伴著掌聲碎步退去。接著又有姑娘上上下下,吟唱的吟唱,撫琴的撫琴,陸陸續續換了好幾波,袁圈越看心裏越空虛,正打算折身回去,這時,隻聽那老鴇媚聲道:“諸位貴賓,今晚的壓軸好戲正要上演,大家請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葉小凡姑娘!”頓時,大廳內掌聲如雷,呐喊聲此起彼伏。
葉小凡是胡謅給葉琉璃取的化名,袁圈一聽,心道總算等到你了,當即轉得身來。這時,隻見兩個龜公在毛毯的四個邊角架起了豎杆,而後,拉出一道六尺餘高的紅色絲帳,將舞池給包了住,如此一來,眾人便瞧不清裏頭的模樣了,隻能隱隱約約瞧個輪廓。
袁圈正納悶,心道這到底要作什麼呀!這時,一曲《高山流水》陡起,忽然,隻見一個白衣女子飛身而出,手捏金線,在紅帳內翩翩舞蹈,隨著律動忽急忽緩,時而騰躍如蜻蜓點水,時而飛身如彩蝶展翅。頃刻間,絲絲金線在舞池內穿插遊走,越織越密,與那白衣女子相映成輝,勾勒出美輪美奐的景象。
袁圈漸漸瞧得癡迷,倒不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而是紅帳內的白衣女子竟與顏曦如此相似,無論是裝束還是神態,幾乎一模一樣。盡管他知道此人便是葉琉璃,卻還是欲罷不能。這時,門外忽然進來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神態肅穆,不怒自威,再看衣著打扮,非富即貴,此人一來,觀眾席頓時竊竊私語,一人細聲道:“你看,太子真金都來了!”
袁圈一聽,心道原來此人便是當朝的太子,孛兒隻斤?真金。想他這個點到,多半也是衝著葉琉璃來的了。眾人見大元朝的太子來了,自然是紛紛避閃,讓出一條兩身寬的道來,唯獨袁圈沒讓,就這樣讓他擦身而過。真金倒也沒在意,徑直往前排雅座走去。
此刻,律動激昂,而帷帳中的葉琉璃,飛舞著身姿,宛如一道魅影,若明若昧,在縱橫交錯的金線中斑斑駁駁,忽然,隻見她玉手一揮,帷帳內千絲萬縷的金線瞬間斷裂,散了開去,再看前方紅帳之上,四個金字赫然在目------金玉良緣。
真金一見這四字,當下容顏大悅,心道這分明就是在示好嘛,金字對應的便是自己的名字了,而後這玉字,當是美人如玉,怎不是天作良緣。開心之餘,當即擊掌示意手下打賞彩銀,隻見一個身著錦衣,麵無表情的漢子端著一盒金燦燦的元寶送到老鴇麵前。
這時,忽有一人高聲嚷道:“揭帳!揭帳……”緊接著,大廳內眾人皆喊“揭帳”二字。袁圈一頭霧水,心道這揭帳二字到底意味著什麼!為何眾人喊得這般起勁,這時,那老鴇望著黃澄澄的金子,不由得眉飛色舞,道:“若有人虜獲了咱家小凡姑娘的芳心,她便會揭開紅帳,展露驚世容顏,而此人也將有幸獲得她的初夜!”她口中的此人,自然就是太子真金了,這是多少女子想要而不可得的。
袁圈這才明白揭帳就意味著葉琉璃要“獻身”,那麼這個環節便是為阿合馬所準備的了。但是此刻,眼前之人是當朝的太子,跟了他,興許日後便是太子妃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多少姑娘夢寐以求,不知這葉琉璃能否抵得住誘惑。袁圈望著紅帳內的葉琉璃,此時一言不發,似在猶豫,心道終歸是姑娘家,看來這行刺阿合馬的大計多半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