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聽到他那邊傳來腳步聲。
“嗯,你說。”他淡定道。
這次餘念沒有省略,完完整整的敘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餘念聽出他幾次想插嘴,都生生忍住了。
講到他差點沒跑出來的時候,餘德明終於沒忍住,“你沒事吧?”
餘德明也在上班,剛接到電話的時候,心中同樣忐忑起來。
殺人?這小子怕是沒這個膽量,他殺雞都沒殺過。
搶劫或者欠債了?自家應該還沒這麼窮。
那就隻剩強奸了,自己生出來的東西,他還是清楚的,從小看女人的眼神就不對勁!和自己一樣!
他心中亂七八糟細數著各種可能。
說到底,他是老子,不能先亂了,安靜的聽他講到一半,就懷疑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又在搞什麼愚人節之類的。
但還是記得那個約定,沒有插話。
餘念知道他憋得厲害,還是講完了整個事情,電話兩頭安靜了下來。
餘德明50歲出頭,年輕的時候當過兵,但那是二三十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六塊腹肌走啊已經化作一塊,他早些年退伍後什麼都幹過,司機,廚子,上班,但都幹不長,後來在老家開了個門麵建材生意才穩定了下來,累是累點兒,但總比上班賺得多,一家人這些年的吃穿用度也多從這兒出來。
他蹲在黑漆漆的倉庫裏,啪嚓點燃了一根煙,努力消化兒子的話。閃爍的火光映亮了他的魚尾紋和謝了頂的頭皮,泛出油光。
電話這頭,餘念等得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斟酌了一下,問道“餘念,你先告訴我一件事情,你真的不是在騙我?老子先和你講清楚了。”
“如果!”他頓了一下,又加重語氣,“你拿這種事情騙我和你媽,我不開玩笑,別的不提,今年過年!我不管你媽攔不攔著,反正你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小時候那樣,先在樓梯間跪半天,你再進門。”
餘念終於鬆了口氣,知道不管他信不信,至少他已經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了,沉默半響,“我也希望這是假的,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你和媽媽的。”
“那好,那你也聽好了。家裏有我,你不要操心,這裏說什麼也比你們那邊安全一點,我好歹當過幾年兵,雖然你說的那些病毒什麼的我不懂,但是其他的我還是懂一點的。”
這次輪到餘德明給餘念反複交代注意事項了。
半個小時後,兩人終於結束了這次長長的對話。
“兒子,你長大了。”餘德明最後說道,欣慰的笑了。
餘念心裏難過,每次回家,都至少隔了幾個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倆白頭發看著越來越多,入了眼,就像鈍刀子在割他的肉。
“你工作之後,爸爸就幫不上什麼忙了,更不提你現在還在這麼遠的地方。你太善了,千萬多留幾個心眼。不管發生了什麼,你的第一要務,都是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和你媽,也不可能再有什麼其他的追求了,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一定要記住爸爸的話。”
“嗯,我聽話。”餘念說道,兩人又約定有情況再聯係,就掛斷了。
餘念站在陽台,拿著電話的手垂了下來,抬頭看著炎炎烈日下的深圳,油膩中年男人和胖乎乎女人的身影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