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你的信:隔著人群我終於看見了你,你就像小時候一樣,喜歡用手指揉自己的太陽穴,你的動作很嫻熟,手放在太陽穴上一共揉了三下,然後又利落的放下,這應該是你長期鍛煉出的習慣,不過,我記得,這個動作好像是我曾經教給你的,我那時看到電視上專家說這個動作能緩解疲勞,於是我第二天像獻寶一樣,告訴了你。
我當時說,如果你學習疲勞的話,可以揉揉太陽穴,這樣可以緩解你的疲勞。
但是我現在遠遠看著你,感覺到你的性子好像收了不少,變得很文靜,你眉目微微低垂著,站在地鐵中,並沒有看向任何人。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你,細心的人總會為自己打理好著裝後才會下站,你也一樣,車到站時,你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著裝,然後慢慢地走下地鐵。
我心裏在想,你是不是已經將我忘記了?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曾經和你一同度過童年時光的德哥哥了?
老人說,女大十八變。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你,然而你卻沒有認出我。
那天在騰宇,你俏皮的翻著垃圾箱,將那張紙找出來,然後貼到文具箱上,但是令我失望的是,你卻沒有看我一眼,我回到家後,心情糟透了,心裏好像缺失了一塊,好像我這次跳槽,已經沒有了意義。
實話實說,我跳槽就是為了你,在你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然而,你像沒心沒肺一樣,跟在我後麵,我上樹掏鳥蛋,你站在樹下吆喝,我下河捉魚,你會站在河邊鼓掌,你的一顰一笑,深深地吸引著我,就像是從昨天那裏帶回來的風信子,光是衝著名字,我也要喜歡它。
顏顏,你知道嗎?在你離開我們村的時候,我是整夜沒有睡好覺的,我母親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吃飯的時候,總是拿話逗我。
她說:“顏顏,那麼好一個姑娘,給你帶壞了,看來,她在縣城裏,也許會被其他同學看成是異類。”
我當時輕哼了一聲,異類?
我低著頭不理她,心裏獨自傷心著。
我本也應該去縣城讀初中的,但是又擔心我母親一個人在家裏做生意,不安全,於是我選擇在鎮上讀初中,每天晚上,我母親很晚才回家,有一次我從鎮上中學下晚自習回來,我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鎮上的路燈下賣東西,我當場就哭了,當時,我就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一定要讓母親將來過上好日子。
許多人會說,孩子是世界上最不懂事的人,他們不知道父母親的甘苦。然而,在我看來,最關心他們父母的還是他們的孩子,每當孩子看到他們的父母受苦受累時,孩子都會把自己蒙在被窩裏哭上半天,那天我也是,夜裏一個人哭泣著。
母親第二天問我,你眼睛怎麼了?我當時耍了個賴皮,將書包裏的獎狀拿到我母親的麵前,說:“我得了全校第一名,一高興就揉眼睛,不知不覺把眼睛揉紅了。”
母親顯然不信,將獎狀小心地貼著自己胸口,說:“海德,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賺到錢,沒有把你送到縣城裏讀書。”
我上前抱住我母親說:“媽媽,你不要自責,我到縣城裏,會住不慣的,你也不是經常對我說,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嗎?”
母親將我摟在懷裏,無聲地哭著。
其實我最不願意回想起,我母親受苦的那些日子,她一個人辛辛苦苦將我拉扯大,所受的苦和累,讓我心酸。
有一次我在電話裏說:“媽,你來我這裏住吧,這樣我可以照顧你。”
我母親在電話裏說,她住不慣城市裏的房子,她說,在農村有自己的小院子多好,還可以到處溜達溜達。
我忽然想到了你,我對我母親說:“媽,我已經回到X市了,而且我還遇到了顏顏,她想見見你。”
這是我撒的一個謊言,你應該是知道的。
我母親來的那天,就立即對我說,她想見見你,於是沒辦法,我隻好給你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心裏還有些小緊張的,幸好你的聲音沒有變化多少,依舊那麼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