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眠日首座低誦一聲佛號,這條線索大出他意料之外,若早知如此,要解謎就有線可循了,而慈航眾僧更麵麵相覷,一個半獸人入慈航靜殿為僧,這種事情在現今是無可想像的,但幾百、上千年前,天曉得那時候的風氣如何,悠久的時空變化,曆史早已證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師弟你得此線索,這才前往北地?”
“差不多吧,既然知道地藏和尚有獸族血統,這多少算得上是一條線索,我就想來北地看看,也許那些非人者部族,會對這位奇僧有多點記載……坦白說,這隻是一個期待,還真算不上追本溯源,畢竟地藏和尚自幼便被本寺收養,在我們這裏剃度出家,北地距此何止萬裏,能有什麼他的屁記載?”眠茶道:“但我運氣不錯,一份記載中提到,當年的事除了天災,更有人禍,災民會淪為災民,固然是因為莫名天災,可在那之前,當地早已兵禍多年,戰爭持續了很久……”
這條線索一附加上去,立刻就有人想到了新線索,眠日與胡燕徒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古戰場!”
“……說得不錯,多年兵禍,如果沒有痕跡留下便罷,要是有什麼蛛絲馬跡,能曆經千年而留存,肯定會成為古戰場遺跡……萬人被屠殺的血怨之氣,戰場的兵凶之氣,我就盡量挑符合這線索的地方去,順便藉此修行武道……你可以說是機緣,也可以說冥冥中有天意,要我將塵封千年的往事重揭於世,總之,在各處古戰場修練的我,意外找到了九懺災地。”
眠茶聳聳肩,道:“也不是完全意外,畢竟,如果不是這一路的尋覓,我不會特別把目標鎖定在北地,要是我不來北地,就不會發現傳說中的九懺災地……一切都是因果牽引,所以我說冥冥中自有天意……”
“那麼……”東方戀雪問道:“當年的九懺災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場神秘的天災,真麵目是什麼?我很好奇是怎樣的救贖,才能拉一個手染數萬血腥的罪人上極樂世界?還有,我更好奇,地藏和尚殺掉幾萬人……花了多少時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紀錄啊!”
不尊重的口氣,引起慈航眾僧的怒目而視,連眠日也皺起了眉頭,但隨即他聽出了這問題之中包含的深意,為之一震,愕然轉頭,先望向東方戀雪,再望向眠茶,也問道:“多久?”
眠茶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從文獻紀錄上來看……七天七夜。”
“……這麼久?”眠日愣了一下,半晌,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癱坐下去,苦笑道:“也難怪,幾萬人……是要個幾天幾夜的……”
在場眾僧都不解首座為何在乎這個不相幹的問題,隻有幾個明白人聽了出來,一場持續幾天幾夜的大屠殺,必然驚動四方,更別說慈航靜殿當時若是率領大隊救災,別說有人殺上幾天幾夜,就算隻是幾分鍾,都必然令高僧們有所感應,到場查看。
七天七夜,別說慈航靜殿的隊伍有所察覺,就算要從本部調來大批人馬,以最強戰力降妖伏魔都夠了,慘案沒理由能一直持續……這個線索,隻有一個合理解釋,就是慘案發生時,慈航靜殿因為某些理由,隻能眼睜睜看著,無法阻止,或者,慈航靜殿壓根就不想阻止,甚至主導著此事的進行……
這樣說來,眠日就可以理解,為何此事會被當成是禁忌封鎖。身為戒律院首座,他清楚佛門普渡世人的光明,也曉得在這片光明之下有怎樣的黑幕,慈航靜殿為了能夠延續傳承,確實幹出了不少黑事,如果給當眾掀出來,後果不隻是顏麵掃地那樣簡單……
碰觸到這一層,反倒讓眠日首座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問下去,或許就此打住才是聰明之舉,那些已經逝去千年的東西,有否必要將之重掀開來?不過,這個困惑很快又堅定下來,眠日意識到,自己既然執掌佛門戒律,就有責任麵對這段曆史,這是自己所不能逃避的……
“師弟,當真……犧牲了那麼多人?”
有些不清不楚的問話,眠茶能夠理解其中包含的沉重,為此他隻能再次苦笑,“或者,師兄你可以不把他們當成人,這樣或許能讓你好過些……”
“人命怎能不當人命?師弟這話未免……唔,是獸人?”眠日一下意識到這個可能,九懺之地若位於北疆,那遭難者很可能不是人類,是其他種族,不當成人命看待就有合理解釋。
但深思一層,就覺得也說不通,若是其他種族遭受天災,慈航靜殿沒理由大舉派人來救災,這事可不合理,再者,哪怕慈航靜殿這邊,不好界定其他種族的命算不算人命,可在神佛之前,眾生平等的口號可不是亂喊,一個殘殺其他種族生命的人,絕不可能被引渡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