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彎彎,不知不覺中笑了。
“宋緣。”竹越的聲音冷不防響起。
“啊?”
“你在笑什麼?”他瞥著她,令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沒有。”
“在我昏迷的這段日子裏,高正俠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宋緣知道,他所說的“為難”就是喝酒,便笑著為高正俠辯解了一兩句。想著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沉默了一陣子後,他又道:“你變了。”
她不禁怔了怔。
“宋緣,五天不到的時間,你變了不少。”
其實竹越一開始就在觀察她。從上車時,她去看林風塵,他也跟著望了過去,兩人的動作都被他收入眼底。多多少少他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讓宋緣那麼快就回心轉意,本來堅決不再顧及兒女私情,如今卻少了刹國帝皇的那種冷漠風度。
那個林風塵,真是大本事。
宋緣還在沉默之中,不敢再對上他的雙眼。他的視線漸漸下移,落到她身側係著的一個小瓷笛上,眉頭一緊,伸手扯了下來。
她感覺到了動靜,卻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打量手中的東西。
“我果然沒說錯。”他字字截進她的心,不帶任何感情,“我昏迷的這幾日,你跟他相處得果然密切,就是連這麼寶貴的東西都到手了。”
“……竹越。”她心平氣和地解釋,“他救了我,在我給紅酩寄信時,若不是他,就差點兒沒了命。”
他沒有說話,宋緣便知道自己可以繼續講下去,深吸一口氣,道:“你還記得葉揚麼?那個三番五次派人接近我的男人。”
“記得。”他終於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他派人來到鸞國跟蹤我,聽林……他說,葉揚無時無刻不在我身邊。”她靜默了一瞬,抬手指了指窗外,“或許現在,他的另一個手下就在外麵跟車。”
“他有何目的?”竹越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提起此事,她的心情也沉重了,“他若是想鬧大,肯定會借助我來行動。”
“如今你身上的咒,不是成為了監控的一種手段麼?為何他要多此一舉?”他的視線漸漸下移,停在了宋緣的腰間,突然了然了輕笑出聲,“哦,原來是怕你死了。”
她抿了抿唇,很快地又陷入了深思。竹越伸手將笛子扔回她懷裏,聲音有氣無力,“我要休息一會兒,不然慕紅酩那家夥見到我肯定又開始吵鬧了。”
待宋緣係好竹笛,竹越已經倚著窗邊磕上了眸子。她凝視著那病態白的臉,已經昏睡了五日的他竟然還會出現困乏的症狀,想必不是什麼好事了。竹越身子本就虛弱,她一介粗人竟然連這麼弱的人都阻止不了,令她心生慚愧,想來回去後是該考慮一下換帝皇了。
她盯了他半天,伸手解下絨衣披在他身上,竹越身子動了動,並未抗拒。
宋緣轉頭去看馬車外,大風將簾子吹飛得老高,前方馬車上,車夫用沙啞地聲音趕車,頭上戴著一頂鬥笠,後頸隱隱約約露出一道黑色的紋痕。她若有所思地盯了良久,才別開視線。
路途順利,兩人回到刹國後,慕紅酩見他們毫無損傷,長長的鬆了口氣,接著便安排兩人去休息。宋緣做了個手勢,“送竹越回房吧,我去書房。”
不料剛轉身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他冷冷地笑聲,“怎麼?在我知道你的事情後,就如此千方百計的想躲開我了?”
“你的身子要緊。”她耐心地道,“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在意,等你養好身體了,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
“我想知道的自然會知道,何必你親自解釋。”他實在是倔得不行了,“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省省心吧,你越是這樣做就越讓我覺得你掩飾的越多。”
宋緣無力解釋,看著他冷漠地背影,麵上幾分沉重更深了。
慕紅酩送走了竹越,折回書房去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這才一個月不到,你兩出去不是好好的麼?又鬧翻了?”
“紅酩,這次恐怕是真正的鬧翻了。”她拾起竹卷,長歎道。
思路又回到前些日子安排孫大銘去往隔海的莽岸獲取關於當地的信息。聽聞居住在海邊的居民說,那千裏之外的莽岸人擅水,使舵技術了得,幾番欲渡過刹國周圍的巨型漩渦,眼看就要成功了,她不得不把雜務再次托給紅酩解決,與竹越一同策劃許久,才派出主衛去往莽岸。
“對了,這是大銘給你的信。”慕紅酩從淩亂的地上抽出一卷紙,交給宋緣,“這莽岸的確圖謀不軌,妄圖突破術法進入刹國,有幾波陸上部隊已經多次在山外幹擾了,隻是不得願,許是現在還駐紮在外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