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走在前的男女,都是鋥亮地大皮鞋,西褲一看就不是普通質地!而那幾個嗚咽的人,腳上是白底兒黑麵兒的粗布鞋,鞋上有些汙泥明顯不是一兩天落下的!想了想,我明白了。
這幾個人,是請來哭墳的。
這並不罕見,有些家裏人丁少,請哭墳的也是想要盡孝。至於這樣做該不該,就各有各自見解了。不過這家人也並不少啊,怎麼還請了哭墳的?難不成家庭不和?且看長相不像是少數民族,像是本地人。我懷著好奇,就慢悠悠地跟著去看。
送葬的隊伍走到回回墳的盡頭,已經快到山下了,這種地方地勢我們叫做塬。塬就是說的相比鎮上地勢高很多,但是還沒到山上的相對平坦的地方。隊伍向塬上走了有二十來分鍾,來到一處墳崗。停在了一處新挖開的墳坑前,墳坑四周有四處麥秸燒過的痕跡,很明顯昨晚已經準備好了下墳之前的工作,這些以後我會再給大家細講。
按著流程,白事先生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骨灰盒被抱出來,安放在墳坑底部的磚石砌好的小房子裏,房子大概有一米長寬,也近一米高,這是防止骨灰盒破損,以後要是遷墳不好收拾。
這時候那幾個哭墳的開始了,一看就是專業的!男男女女、老少中青大概六七個人,啪地跪倒在地,抱頭就哭!
“哎呀好額(我)地達(爸)呀!你咋說走就走咧呢!”明顯是核心的中年婦女,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喊著。旁邊的青年倒是沒有這麼多說辭,隻是喊著,“爸呀!爸!”伴隨著幾個人的哭喊,同來的鄉黨開始填土。
整個過程中,逝者的親人都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也沒有鄉黨過來安慰,他們也不哭也不說話。在路上說笑地那兩個女人,一人拿著一疊百元大鈔,看誰哭得好就過去給一張。這一給,其餘的人就哭得更厲害了!整個場麵讓人看到,真的是很不舒服!
這時候,一聲陌生而又異常淒慘的哭喊聲響起,“爺爺啊!嗚嗚——你咋就丟下我不管了呢!?”眾人連著幾個主人都皺起了眉頭,我也好奇的觀望著。這時候才看到,聲音並非來自於哭墳的隊伍,而是旁邊的一座孤墳。
孤墳前有一個姑娘,差不多比我小一點,跪在墳前哭著,因為之前新墳的土擋著,眾人都沒注意。這會兒新墳已經填完了,女孩才被大家看到,巧的是,女孩兒哭得難受,忘了自己跪的地方和旁邊新墳很近,而且方向也跪錯了!和哭墳的隊伍都對著新墳哭著!
兩個發錢的婦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哭得這麼淒慘,過去一人給了三張百元大鈔,塞到了小女孩的破衣服口袋裏。哭了有小半個小時,整個事情完畢,該回家吃謝宴了。眾人都開始陸陸續續往回家走,幾個哭墳的也往回家走,我注意到中年婦女對旁邊的青年說了幾句話,青年留了下來。
少女還在哭著,哭得是那樣難過,映襯著地上剛剛燒完的金山銀山,紙糊的房屋衣物,很是淒涼。我的心裏也忍受不住,打算離去。這時候青年的一句話,讓我停了下來。
那青年對著地上的少女喊道,“哭錘子哭!你是誰麼?!把錢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