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覺得曉麗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感情是想忘就可以忘得掉的嗎?為什麼她總是把什麼事情都想得那麼容易?但是,關於任某某的回憶,卻成功又意外的讓我想到了兒時的一些回憶。
那個時候的我大概有五六歲吧,記得男孩的名字叫鍾宏宇,女孩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了。我們的故事應該從何說起呢?就是放五天長假的時候。他、她和惠子一樣,都是我現在除父母外最最最思念的人。
那時我們住的屋子很老土,用磚頭蓋的,還沒刷漆。我隻隱隱約約記得家裏有一台很小的電視,後來壞掉了,然後又買了個新的;家裏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現在也不知道扔到哪兒了。還有,那個時候母親的辦公室就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小庭院裏。每次我要玩電腦的時候都要去那裏。
那個時候我要去辦公室玩電腦,剛跨進小庭院,就看見了一個女孩。她有綠色的眼瞳,我感到很好奇:為什麼她的眼瞳就是綠色的呢?好特別的顏色哦!我忍不住一直盯著她明亮的綠瞳。
“姐姐姐姐,你幹什麼?”她往後退了兩步,“你這個樣子有些嚇到我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的眼瞳很特別。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眼瞳是這種顏色的嗎?”
“哦,我去做了手術,換的。”
靠!!!做手術???我的心裏充滿了疑惑,非常想弄明白這個女孩是不是在胡說,做手術怎麼可能。好會編故事的小妹妹!我的心裏想。
“怎麼了,你不相信哇?”
我立刻擺出若無其事和相信的樣子:“我沒有說不相信啊!”
“哦。”可愛的小女孩說完之後就向我告別,“明天見吧,姐姐。我媽媽會擔心我的,就不和你說了。”
玩電腦的心情瞬間被這個女孩吞沒,我又返回家裏,寫作業。(我的作業很多,卻懶得寫!)作業可以繞地球九十九圈了耶。[題外話,歐陽說一句:大家還不知道吧,初中的時候不知道是誰把史鐵生《秋天的懷念》改寫了一下,好好玩呢:看到國慶作業後,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麵前的卷子撕碎;聽著聽著李穀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裏的作業本摔向四周的牆壁。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複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我。“聽說書城的參考答案都開賣了,我推著你去買點。”她總是這麼說。母親喜歡答案,可自從十一作業下發後,她箱子裏的參考答案都不見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加起來可以繞地球99圈的作業,喊著:“我寫個什麼勁!”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抄,好好兒抄……”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老年學院作業多的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後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半夜抄答案手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那天我又獨自坐在作業堆裏,看著窗外鄰居的卷子“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參考答案專賣店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準備準備。”“唉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準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買完答案,咱們就去‘雇人一起抄’,你小時候最喜歡一連雇5人一起抄。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書城嗎?你偏說那答案是市北的,隻好自己做作業……”她忽然不說了。對於“自己做”和“作業”一類的字眼兒,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鄰居的小夥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些還沒寫完的十一作業···”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書城買了答案。數學的痛快、語文的完美、英語的簡單,潑潑灑灑,秋風中正抄得爽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