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說:“不知道楊曉剛看到雪會想到什麼?”
周萌白了我一眼:“你想他做什麼?”然後她給我一個恍然大悟的笑,“我早就聽說楊曉剛有個得意門生,和你好的那會兒,任婷婷就警告我說我完了,還說我要把楊曉剛的弟子帶壞的。現在想來,原來是你沒有把持住,嗬嗬。”
我坦白:“嗯,沒經受住你的誘惑。人啊,就是這樣,在渴望和懼怕未來中一點一滴的磨蝕掉現在,於是在後來悔恨抉擇,如此徘徊,永無休止。”
周萌說:“郭良,你太悲觀了,我隻是覺得,不管現在和以後,你陪著我,我陪著你,這就是我理解的現實。明天很美好,我們隻要一起前行,你看他們,孫小滿和任婷婷,誰有你心事多?”
我透過窗戶看著他們,任婷婷喜歡熱鬧,她在剛才的嬉鬧中凍得兩手通紅,孫小滿握著她的手給她取暖,我會心的笑了笑,抬起手捋了捋周萌因靜電散在半空的頭發,說:“你這樣幸虧不是在晚上,嚇死人的。”
周萌抓住我的胳膊,忽然表情有點失落的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因她突如其來的詢問而愣了一下:“什麼?”
周萌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有點不對勁,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說:“沒有的事情,你別瞎想。”
周萌看著遠處的人群:“你又隱瞞,你在想什麼?”
我幹笑,撫了撫她的頭,說:“你別這樣,我這不是好著麼,呼吸空氣,聊天思考。可能這些天忽然有點冷了,而且一年馬上也要結束了,感覺什麼都沒做成,有點失落。”
周萌跟著我一起感歎:“是啊,一年又完了。除了你我什麼也沒有得到。”
我奇怪的看著她:“你說這些莫名其妙的額話做什麼?我不是在麼?”
我走出教室,微笑的看著孫小滿和任婷婷,他們相互偎依著往這邊走。周萌跟在後麵輕聲的說:“真羨慕他們。”
我笑了笑:“是啊,我也這麼感覺。有時候,隻是單純的因為一個陪伴的眼神和關照,就有勇氣在寒冬中相互扶持著行走。擁有是這麼的美好,當我們真的成了我們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可顧忌和介懷的了,也許這就是愛情。”
周萌說:“郭良,你別走。”
我嚇一跳:“你……你說什麼?我去哪裏?”
周萌說:“別離開我。”
我說:“好吧,答應你。以後別這麼一驚一乍的了。你嚇死我了。”周萌也許隻要個約定,盡管它會在時間裏慢慢的蒼白褪色,但那又有什麼關係。我以為她知道了我和孫小滿暗自的約定,所以有點稍微生氣,可事實並非如此。我渴望遊走,在蒼茫的大地上踽踽獨行,在四季交替中看到滿世界的繁華與落寞,然後在萬家燈火的夜晚孤獨致死。我想我錯了,周萌用眼神給我傾訴著延綿的不舍和依賴,我的遐想在這時候戛然而止,灰飛煙滅。
日子終歸平靜,事實上一直沒有起色和波瀾,我們也從未期盼太多改變。臨近考試了,大多人都在認真備考。楊曉剛越來越關注我們,這取決於他在悄無聲息時候伸著脖子在窗口上的凝視時間。他盡可以在平日裏跟我們打成一片,但在學習上一直很有分寸,他不是那種用漫不經心來對待生活的人。所以每當我們開小差的時候都要用餘光來搜尋一下窗口,是否有個隱約的影子存在。我們好開玩笑,經常在私下裏聊天時驀然沉默,以“楊曉剛”來嚇唬眾人,而且屢試不爽。我經常嚇唬周萌,指著窗戶說老師來了,然後周萌嚇得低頭不語,在我的壞笑中才反應過來,我所指的窗戶,是不可能有人的,那邊是沒有走廊的。
我們在各自的圈子裏其樂融融。我照例會在飯後休息的時候跟王超大個打球,在酣暢淋漓後抽煙,那真的很讓人享受。王超和王若岑似乎從沒有發生過爭執,或許是他們從不在外人麵前顯露。任婷婷最近倒是很憂鬱,眉宇之間總隱藏不住憂傷,孫小滿一有空閑就去寬慰。程西安早在那次和女生打鬧事件之後重現本性,遊離在所有人之間,盡可能的製造麻煩和生機。來找程曉清的人越來越少,我想起一年前還有那麼多人追求她,於是她顯得更加消瘦和落寞,後來我和周萌逛街的時候經常看見她和別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除了這些,大部分人都把心思濃縮到學習,畢竟這樣的考試關係著來年的學費。
我看著這些在書山學海裏掙紮的人,不知何謂喜,何謂憂。楊曉剛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於是讓我給他抄備課,我後來才明白,他這樣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讓我汲取知識。可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學習的興趣,我想我已經把自己困在一個叫做未來的籠子裏。
**了無心事的行走,經過一個昏黃熟悉的路燈,我記起來,這是我們教學樓前石桌石凳旁為方便學習的而特意安裝的,筆挺而發白。我停下來看了一眼,想表達些什麼,才發現思緒空空如也,我隻好麵無表情的朝前方的更加黑暗的地方行走。一個熟悉卻模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鏗鏘有力的刺穿耳膜,我止步,思索了一下,這個聲音是郝皓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在一起聊過了,自從分科以後他一直在為將來奮鬥,很少顧忌身邊事。我驚訝的回頭,在剛才經過的路燈下卻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我疑惑的接近,看到白玉,她親切的喊我,我沒有回應,環顧四周尋找發聲的人。白玉停下來,看著我開始落淚,我看著淚水晶瑩剔透的從他腮邊滴落,泛著昏黃的燈光墜下。然後一聲清脆的回音,淚水落下的地方開始在我們腳下泛起漣漪,我呆呆的看著,才發現腳下早已經被水淹沒。我閉上眼使勁的搖頭,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白玉已經消失,我苦笑的安慰自己,幻覺,曇花一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