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腦溢血(3 / 3)

“不,不可能。”我條件反射般地拒絕了她的要求,然而看到她失落的神情,我又後悔自己回答的那麼快。

“夏風,我不甘心呐。”秀頎的語氣充滿悲憤,“我不僅沒守護住家庭,就連花了一輩子才建起的公司,都要便宜給了別人。想想,真得好不甘心,我一個大活人竟折在了一個死人上。你滿意了吧,夏風?”

她患上這病,確實有我的因素,但我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對她的刺激竟如此之大,導致她這樣恨我。但她一心要除掉小娟,我能怎麼辦呢?

我沒有應她。

秀頎的臉上淌著淚水,突然,她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整張臉都皺縮在了一起,她用唯一能動的右手罩著腦袋,右腿也蜷縮了起來,嘴裏發著難受的呻吟。

“怎麼了?”我急切地問。

“頭好痛。”她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劇烈的疼痛,已使她難以說出話來。

“愛迪生,愛迪生。”我焦急衝門外喊,“快叫醫生過來。”

沒過多久,秀頎又昏了過去。適才的主刀醫生匆匆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醫護。醫生掀開秀頎的眼瞼,她的瞳孔一邊散大,另外一邊卻細如針尖。

“還有的救,快送去手術室。”醫生說完,就命人把秀頎抬上輪床。我恐慌地跟在他們後麵,身上起了一陣子雞皮疙瘩。

進手術室之前,醫生還厲聲數落了我:“護士告訴我,你和你老婆吵架了。我怎麼交代你的,不要讓她有大的情緒波動,你看,現在又出血了,你是要她命還是不要她命?”

站在手術室外頭,我心頭無比沉重。秀頎變成這樣,我有莫大的罪過。我在她的心裏種下了一個鬱結,這個鬱結不解,終究還會要了她的性命。

醫生再次把秀頎救了回來,她再度清醒時,臉色更加憔悴了,她神情恍惚,失去了言語的能力。而且,她的肢體障礙更加嚴重了,躺在病床上,一點也無法動彈。然而,看到我時,她的眼神中卻依然充滿了恨意,仿佛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很痛苦,我守在她的病床邊,徹夜未眠思考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下決定答應秀頎的要求。

第二天早晨,我在秀頎耳邊輕聲告訴她:“放心吧,你說的,我會做到的。”

此時,她的目光才平靜下來。

和她告別後,我便去了南京,次日回來時,給她帶了一組照片。看到照片後,秀頎的臉上流下了淚水,喜悅刺激著她的神經,使她僵直的嘴角微微上揚。

“淡定,淡定。別再一激動又把血管弄破了。”我握起她的手,“現在你看到了吧,你在我心裏是最重要的。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公司孩子我都會照料得好好的,你也別操心,你隻管專心養病,好嗎?”

秀頎激動地點了點頭。

我強作鎮定,心裏卻無比難受。當我終於抑製不住的時候,借口跑去廁所,鎖上了門,淚水洶洶地從眶底湧出。看著鏡子裏麵濕透了的臉,我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五髒六腑都好像被掏空。

“夏風,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幹嘛,你動手吧,我理解你。”小娟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響。

昨天回到南京,站在小娟的身體前,我嗓子眼就像吊了個鉛,半天說不出話來。雖然我沒說話,小娟卻早就洞察了我的意圖。我本想用長篇累牘向小娟解釋我這麼做的原因,聽到她這句話後,我心裏就隻剩下了愧疚。

此刻,我顫巍巍地退到了牆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想起我準備用來說服小娟的理由:娟兒,銷毀你的肉體,我還能再造;可秀頎若是死了,我就再也無法再把她救回來了。

然而,我終究不必將這段話說出口。小娟的豁然,愈加激起了我的不舍,我依偎在她的身旁,和她耳語著,直到天黑。

“夏風,你要銷毀我的肉體,就趕緊動手吧。秀頎還在等你,你不能再拖了。”我一拖再拖,到後麵竟小娟催著我。

我摘掉了她的腦電罩,木訥地往她的身體裏注射了十年前我用來殺死“她”的藥物,和上次一樣,她的四肢發生了痙攣,進而全身抽搐,臉也因為肌肉扭曲發生了變形。她的呼吸加深,速度卻變慢,而且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呼吸徹底停止,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

“夏風,我們還能再見麵嗎?”這是小娟的最後一句話。

我心髒裏的肌絲都絞在了一起,我睜開眼,看到了一團烈焰,小娟的身體在火焰裏熊熊燃燒。

我用手護住胸口,悲痛地在心裏默念:“會得,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