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結婚這事,她經常發牢騷:“我看錯你了,你一點都不守‘婦道’,我去世才多久,你就和別人好上了。”
不過,她說這些話時語氣很輕佻,就像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說實話,我好久沒有這樣輕鬆愉快的感受了,和秀頎的9年婚姻裏,我們談得最多的是公司,教育孩子之類一本正經的話題。
雖然是玩笑話,但是,每當她抱怨我不夠忠誠的時候,我都會誠懇地解釋,告訴她我的難處,請求她的理解。打心眼裏,我可不想坐實不忠誠這個罪名。慶幸的是,小娟慢慢就把我結婚的事看淡了。
此外,羅中青也常常出現在我們的話題中。
“你覺得羅中青這人怎麼樣?”幾個月後,在一次行車途中,我這麼問她,畢竟她和羅中青也相處了有一段時間。
“羅教授對人很溫和,很有耐心。他經常會問我一些問題,還讓我配合他做一些小測驗,我基本上都會按照他說的做,因為他是你的朋友。不過有時候我是不太想被打擾的。”小娟說。
“你不想被打擾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讓他們別打擾你。”
“恩。”
“其實,老羅心裏,你是一個很難得的研究對象。”我說。
“為什麼啊?”
“因為你已經去世20多年了,我們聯係到的亡靈中沒有一個死亡時間超過1年的,所以你是一個特例。”
“你不會也把我當研究對象吧?”小娟不安地問。
“怎麼會?我就想你能夠回到我身邊,隻要能做到這點,任何研究成果,任何頭銜我都不在乎。什麼發明了造物機的天才,北山大學教授,百業董事,這些虛銜我都能不要。但我必須借助老羅的技術,需要他的幫忙,明白嗎?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各取所需。不過老羅的研究確實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人類第一次如此接近我們從哪來,到哪去這一終極問題的答案。”
“恩。”
“不久前羅中青給我發來了兩篇文章。大體上講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去世時間對通靈機聯係亡靈的難易度的影響,二是靈魂感知能力的限製性。關於第一個問題,老羅認為亡靈去世時間越長,要聯係到他們就越難,當然前提得是他還有完整的大腦,不然聯係都聯係不上。要知道,我們聯係別人都是在1小時之內就可以完成的,聯係你卻花了3天的時間。這其中的緣由,老羅還在研究之中。關於第二個問題,這件事就比較有趣。我們發明了通靈機之後,警方的人立馬找上門來,要求利用通靈機獲得冤死者的口述,從而找到破案線索。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發現亡靈有著超乎尋常的感知能力。其實,這一現象在上世紀下葉對瀕死現象的研究中就有眉目。於是,不少企業向我們透漏這樣一種想法,是否可以利用這一技術窺探商業對手的機密。不隻他們,連軍方的人都找上門來了。你能想象,這樣一種不受時空限製,感知一切的本領,要是被用於軍事用途,那麼任何國家的軍事秘密都會赤裸裸地暴露在刺探者的麵前。”
“但是。”小娟支支吾吾地說,“我好像沒有那麼大的本領。我隻能感知到你,和你接觸的人,或者跟我血緣較近的親人,以及跟他們接觸的人。除此之外的人和事,都不在我的感知範圍之內。”
“對,老羅要講的就是這個,感知的局限。靈魂並不能像上帝一樣洞察全局,他們見到的人有限,更不能看見未來。老羅說,之前的實驗都太匆促,沒有注意到這個現象,我們隻是詢問我們需要的信息,那些都是和亡靈有關的人和事,所以我們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給人亡靈能感知一切的錯覺。事實上,對於與他們無關的人和事,他們是感知不到的。羅中青正是從你這注意到這個現象,並且在別人身上也得到了驗證。所以當那些來自軍方和其它企業的人了解到這點後,才明白要達成他們的目的並不容易,也就失去了熱情。”
“是這樣的。如果我們真有這種能力,那每個人,每個機構,甚至最強權的政府,都無法保守他們的秘密了。”小娟說。
我突然意識到小娟說的這句話很有深意,思考之後說道:“要這樣也好,彼時大家還想保持和睦,隻怕都得坦誠相待了。”
“是啊。任何邪惡的念頭都會被發現呢。”小娟感歎,“羅教授最近在醞釀一個計劃,你知道嗎?”
“他不是在研究幹擾波嗎?能有什麼別的計劃啊?”我問。
“恩,他是在研究幹擾波。不過,他對另外一個想法更感興趣。”小娟神秘兮兮地講,“羅教授想知道亡靈的主觀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因此,他計劃將人誘導成靈魂的狀態進而與亡靈接觸。”
“是嗎?”我驚訝地問道,“他並沒有和我講這件事啊。”
“他是不曾對人說起,但他每天都會寫日誌,我看見他在日誌上寫下了這個想法。”
“那他要怎麼做啊?”我好奇地問道。
“他雖然寫下了這個想法,對於實施方案卻想得很少,我就看到了兩個字,‘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