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沉重地說：“媽我是思考了好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為什麼啊，小雅？是不是同學欺負你了？老師批評你了？還是失戀了？”周女士急切地問。
一段長久的沉默。
周雅的聲音冷冰冰地飄來：“媽，我被強奸了。”
這句話就像一陣寒氣，讓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秀頎緊緊握住我的手，我看到，她的眼中也充滿了驚愕。至於羅中青，他幾乎木在了那裏。
“小雅。”周女士不知所措地喊了一聲。
“媽，兩個星期之前，我和同學在外麵開，因為學校有事，我先走了。當時已經是深夜，我一個人在大馬路邊徘徊，找不到可以搭乘的車輛。等了好久，終於盼到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看上去很和善的叔叔，我以為這場旅程會很愉快。然而第二天，我卻是在路邊的的草地上醒來的。我發現自己衣冠不整，私處還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我不斷安慰自己，這都是假的，這是幻覺，一眨眼一切都會變好，和原來一模一樣。但接下來每一天我都在夜裏夢到那天的情景，夢到那司機如何給我下的藥，如何擺弄昏迷的我。這些夢境似乎在不斷提醒我，那天發生的事是真的，我不僅被下藥迷奸了，還被隨意地丟棄在草地裏。”周雅娓娓說道，“媽，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玩偶，沒有任何尊嚴，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我漸漸明白了，人類本來就沒有尊嚴，向來被強者擺弄和蹂躪，隻是這個社會給我們披上了文明的外衣，讓我們忘記自己的下賤。但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野蠻的本性，隻要給他們稍微放鬆束縛，他們就會露骨地表現出下賤的本質。我之前堅定不移地以為，文明，互相尊重，相互友愛是人類對待同類基本的信條，現在我懂了，這些都是虛假而不可靠的。因為你們對我的愛，讓我始終相信這是個美麗的世界，而對它的殘酷疏於防範。如今我既然洞悉了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那我是否還能在這樣醜陋的世界呆下去呢？我思考了兩個星期，終予明白自己還是更依戀之前那個虛假的世界，也隻能活在那個世界。於是，我選擇終結自己的生命，免得沉淪在這已經昭然若揭的人間地獄之中。”
此時，周女士的臉上就像掛了兩行瀑布，淚水簌簌而下。她的情緒近乎崩潰，整個人也晃晃悠悠站不穩定。秀頎見狀，攙扶周女士坐到了椅子上。
周女士情緒稍微平穩之後，悲憤地問道：“那個司機長什麼樣，車牌多少，媽一定抓住他，還你公道？
“媽，其實懲不懲罰那個司機在我心裏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他像野獸一般活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替他可悲呢。如果您在路上碰見一隻狗朝你亂叫，您會和它計較嗎？”
“我不管這些，你告訴我司機是誰，如果它是一條狗，我就打斷它的腿，如果他是人，我就扒了他的皮。”周女士咬牙切齒道。
短暫的停頓之後，周雅淡淡地念道：“他叫王奇，住在楊浦區的一間廉租房裏。他一個人生活，沒有妻子，沒有兒女，距離父母也有千裏之遙。您把這些信息告訴警方，讓警察來抓他吧。”
周女士應道：“好，我一定會讓他受到製裁。”
“媽，其實你應該為我高興，我從來沒有過這樣平和安詳的的心境，我逃離了那個汙濁的世界。而傷害我的人，他們依然在承受精神上墮落的苦楚。”周雅語氣平和，她的話語帶給人一種莫名的神聖感覺，“媽，你知道嗎？在我的呼吸漸漸消失，慢慢離開自己身體的時候，我看見爺爺和奶奶了。他們很慈祥，好像等待我好久似的，慈愛地微笑著。我就好像回到了家裏，一個絕對幸福的家裏。”
“你看見爺爺奶奶了？”周女士困惑地看著我們，“小雅爺爺奶奶在她出生前就因為事故去世了，小雅沒有見過他們。”
“在人瀕死時，會發生這樣的情況。”羅中青不假思索地說，“對此，我有一種猜想。爺爺奶奶去世以後，他們的靈魂素也會彌散到宇宙中。小雅的靈魂素之所以會和爺爺奶奶遇見，可能有兩點原因：一爺爺奶奶或者說先逝者，他們的靈魂素依然保留有生前的信息，尤其保存著對於家族的記憶，所以對於家族的晚輩，會有一種感知傾向。二擁有血緣關係的人會有很多相同的基因，大腦的先天構造就會有很大相似性。每個人靈魂素又與自己的大腦有獨特的親和性，所以，親戚的靈魂之間會有更強的關聯。綜合這兩者分析，很可能是爺爺奶奶感知到小雅離世，出於某種推力，而主動與其產生聯係。”
“周女士，對於小雅的事情，我表示很遺憾。”我說，“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答案了，那今天先到這吧。通靈機每次運行，都會有很大的耗損，這是第一次做人的實驗，耗損隻怕會有加無減。我們應該先檢查一下機器，以後再繼續吧”
“那麼，夏董，我知道和女兒說上這麼一次話，已經特別難得。不過我還是想問，我以後還能和女兒”
“沒問題。”我爽快地應道，“什麼時候你想和周雅說話，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安排。不過，這樣子的話，你的女兒就不能送去火化了。”
“行，我買個冰櫃，把她存在家裏？”周女士問。
“不行，周女士。不能就這麼放在冰櫃裏麵。你最好把她交給我們，我們有專門的設備用來保存屍體，這樣可以保證，幾年之後，她的身體還可以使用。”我說。
周女士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了：“好，就把小雅交給貴公司了。”
“你放心吧。”我說。
“還有，女士，別忘了王奇。”秀頎語氣嚴厲，“不能放過他。”
周女士的目光又變得凶狠起來：“恩，絕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