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身邊的同事小聲議論著，隻有我木木地坐著，好像在看自己被審判。
在張博認罪之後，公訴人又不依不饒地提出一連竄問題，這些問題讓係裏和學校內的同事十分尷尬。
“張博先生，您說為了方便進行變異人的研究，在北山大學附近租了間研究所是嗎？”原告律師問。
“是的，學校裏專門用來做大型動物實驗的地方不多，我也沒有權限使用。而且在學校裏麵做變異人，也容易被發現。所以我在學校附近以個人名義租了間研究所。”張博說。
“據我所知，租用改造實驗室，以及聘請助手的費用並不便宜，你的資金是哪來的呢？”
“一部分是向學院申請的，一部分是我個人出資。至於實驗助手，我的學生都很樂意幫我，不用特地花錢聘請。”張博的話裏透著股傲氣。
“那你的學生知道你做這項研究是違法的嗎？”
張博輕蔑地笑了一聲：“我的學生，他們追求的是真正的科學，怎麼會在意這些。”
“他們風華正茂之際，就不顧忌要承擔法律責任？”
“你們境界太低了，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張博傲慢地答道。
原告律師繼續問道：“學院為你提供了租用研究所的部分資金，這麼說，你做這項研究得到了你們學院的批準咯？”
一名同事聽到這個問題，不滿地對我嘀咕道：“這個公訴方的律師什麼意思，是懷疑我們整個生物係的人都違法了嗎？”
“不，學院不會批準這個項目的。”
“那它為什麼給你提供資金？”
“北山的教授要申請資金從來都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北山的科研資金多的用不完呢。我想多申請一些錢，隻要在正常的賬目裏多加一些錢就可以了。”
公訴方的律師似乎確實想問出點什麼額外的話題，不依不饒地問：“你的這個項目確實隻有你一個人負責？”
在場的同事紛紛做不住了，嘀咕說：“這算什麼問題，難道他還想再拉誰判刑嗎？”
“律師都這樣，把自己當作正義使者，對誰都不依不饒，恨不得多抓幾個罪犯。”在場的一個人說道，“他們才不關心北山的名譽問題呢。”
審判長敲了敲法槌，示意原告律師停止追問，並說：“今天的案子審到這裏已經很充分了，不需要再糾扯額外的話題。張博先生，您要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護嗎？”
“是的，審判長同誌，我要為自己做最後辯護。”張博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按照上麵的提示鄭重地說道：“尊敬的審判長，公訴人。我做了什麼，不會對法院隱瞞。然而，至於我為什麼要做這些，我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公訴人指控我，為了自己的野心，而罔顧法律的意誌，做危害社會的研究。還說，我的野心在於沽名釣譽，想在法律製裁到來之前使新技術成為既成事實，從而使自己留名曆史。或許還有利用新技術來謀取經濟利益的動機。公訴人甚至把我比作莫言劇本中的荊軻，指責我以發展科技作為違法的借口，正如荊軻以保衛家園作為刺殺秦皇的理由，事實上都為了出名。這點我必須澄清，我和莫言筆下的荊軻完全不一樣。雖說，正如治病之於醫生，烹飪之於廚師，科研之於科研人員不過是工作，但我是抱著為人類進步做貢獻，為人類未來謀福祉的願望從事這行的。或許會有一天，我們耗光這個世界上的農業資源，或許我們的糧食因受到重重汙染不堪食用。而我所研究的技術，正好可以幫助人類解決這個難題，你們還會覺得我是為了一己私利嗎？當我在這樣一種危機感的驅使下，竭盡腦汁，費盡全力把植物的葉綠體基因植入線蟲，爬行動物，直至哺乳類的狗，卻依然沒有多大意義。因為還差一步，還差一步，這項技術才能圓滿。然而，這一步，卻被法律給限製了。普羅米修斯想為人類帶去光明，卻得不到神的允許，他隻能夠擔著巨大風險，悄悄地給人類火種。我不會抱怨遇到這樣的處境，哲人說過，錯的不是我們，錯的是時代。在中世紀的人們眼裏，布魯諾，哥白尼，伽利略都是錯的，但曆史證明，錯的不是他們，錯的是中世紀。就請法官按照這個時代的法律，給予我公正的判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