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後,路上漸漸熱鬧起來。不時有牛頭馬麵,黑白無常提著鬼魂跳過;有鬼魂大喊大叫的;也有一聲不吭的。有血淋淋的無頭鬼;有吐著長舌頭的吊死鬼。最慘的是撞死鬼,有頭無腳的,或有腳無頭,有拖著腸子的;有眼珠子掛外麵的。死相極慘。饒是嶽戰膽子已經變大,也看得膽戰心驚。
捉得多的,就用鋼釺穿著琵琶骨挑著走,也有手抱肩扛的。唯獨嶽戰是押著走。
也有牛頭馬麵經過他們身邊,看他們水淋淋一付狼狽樣子,就打趣的,嗡聲嗡氣道:“牛姐,馬妹,下河捉水‘鬼’啊!厲害!”羞得二鬼滿臉通紅,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
再行一會,眼看就要進城,牛頭馬麵停了下來,重新給嶽戰上身捆綁起來,馬麵在前牽著鐵索,牛頭在後押著走。到了城門口,嶽戰抬頭觀看,城門高十丈,門頭上書三個燙金大字“豐都城”。城門下兩邊各站著六名陰兵,守門的將官凶神惡煞般對進出的鬼魂罵罵咧咧。
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們卻不進城,提著鬼魂繞城牆腳下走。
嶽戰跟著走了一柱香時間,眼前突然呈現一座大山,山腳下陰霧籠罩,愁雲密布,耳邊隻聽得鬼哭嚎叫此起彼伏。
山腳下有一塊操場,已經等了許多待受審的鬼魂。押著嶽戰的牛頭,前去陰司領了陰牌。
趁這等候的空檔,他便央求馬麵帶他四處看看,馬麵感他剛才救了自己,便牽著他到處逛。隻見操場北麵有一院落,門口站了兩名陰兵,手執陰槍,神色冷漠。門頭上書“陰司”二字,門旁有付對朕:“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陰司兩邊是西山與東山,兩山各有幾個山洞。鬼哭慘叫聲,便是兩山洞裏傳出。
聽這淒淒慘慘戚戚的鬼叫聲,嶽戰心裏直發毛,好想撥腿就跑。真不知道自己會被判進哪個洞裏受刑。但一想到陸倩,心想:“不知倩兒有沒有受煎熬,不管上刀山,下火海,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她。”一想到陸倩現在可能在受刑,他就心如刀割。他又哪裏知道?陸倩魂魄還困在藏屍洞裏。
馬麵牽著他,轉到了西山這邊。
西山靠院落的第一個洞,頂上寫了一個“貪”字,洞口兩邊也各貼一付對聯:“生前隻恨少隻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再看第二個洞頂上書“淫”字,洞口兩邊也有一付對聯:“賣春銷魂鶯啼柳,魂斷黃泉陰司路。”
第三個洞頂上書“惡”字,洞口兩邊也有一付對聯,嶽戰正待細看,卻被馬麵拉著就走。嶽戰隻得隨她拉進陰司府。
進了院落,有三進房舍,東西兩廂門口各擺一張案桌,後麵坐著記事官。中間是正堂,上方擺一張虎頭桌,有一判官穿著古戲文裏差不多的朝服頂著個烏紗帽,神氣十足的坐那審訊鬼魂。兩邊站一排凶神惡煞般的陰兵;堂前跪著個鬼魂正在受審。
這受審的鬼魂,一看就是個偷奸耍滑之人。
隻聽判官道:“本府可有冤枉與你。”
那鬼魂道:“句句屬實,並無冤枉,隻是小鬼與大老爺生前是親戚,求大老爺網開一麵,從輕發落。”
“什麼親戚?”判官滿腹狐疑的細細打量他。
“大老爺的姑父叫我父親為嶽父。”那鬼魂一臉認真的說道。
嶽戰聞聽此言差點笑噴出來。
“我姑父叫你父親為嶽父,這是什麼關係。”那判官摸著後腦勺,想了老半天,也理不清這層關係。
“就是很親的意思。”那鬼魂又補了一句。
“陰間又不繁衍生息,陽間這種關係真弄不清,算了!算了!即是親戚,罰你掃地遞水。去吧!”
那鬼魂千恩萬謝而去。
嶽戰見那判官也真好糊弄,白白給鬼當兒子,自己還不知道,心裏暗笑,但也不點破。
隻聽那判官道:“帶新鬼。”馬麵便解了嶽戰身上的鐵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