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肝腸寸斷(1 / 3)

皇甫劍南狂奔在暴雨中。

暴雨已將他身上的血跡衝洗的幹幹淨淨,可是那一場血戰所留下的慘痛回憶,卻將永遠留在他心裏。

他殺的人,大都是不該死的,他自己也知道。

但他當時卻絕對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們要他死,他難道就應該束手待斃?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人心裏的仇恨,有時也隻有用血腥才能夠清洗的幹淨。

秋,秋夜。

夜已很深,秋也已很深。

暴雨初歇,地上的積水裏,也有點點星光。

“百花穀”已在望。

皇甫劍南抱著宋雲嘯,從積水上踩過去,踩碎了這點點星光,他的心仿佛被踐踏著,也已碎了。

微風吹,百花齊動。

皇甫劍南喃喃道:“大哥,我們已經到‘百花穀’了,你可知道?”

他將宋雲嘯抱的更緊,仿佛生怕他會突然消失。

他不停的向前走,踏過積水,跨過小橋,直走向山穀的最深處。

星已蔬,曙色已漸漸降臨大地。

皇甫劍南將一朵朵鮮花摘下來,鋪在地上,鋪成了一麵花床。然後將宋雲嘯的屍體輕輕放了上去。

他跪在宋雲嘯身旁,緩緩道:“大哥,你喜歡這裏嗎?這是一個很好的長眠之地,日辰星夕,你可以遠眺山景,隻是太孤單了。”

他又將一朵朵鮮花覆在宋雲嘯的身上,接著又道:“大哥,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為什麼不說話?”

陽光初升,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使得他滿頭白發,似乎也在發著光。

他眼中已有淚光閃動,卻未流下。

他的眼淚還留在眼睛裏,留在心裏,留在沒有人能看得見的地方。

他寧可流血,絕不流淚。

但世上又有什麼能比這看不見的眼淚更悲慘呢?

一個人真正悲痛時,是不會流淚的。

世上有什麼事,能比為別人犧牲自己更神聖?更偉大?

一隻梅花鹿突然奔到皇甫劍南身後站住,它的眼中仿佛也有了淚光。

在它的嘴裏,叼著一朵紅花,嬌豔欲滴。

皇甫劍南回過頭,看著它。

那鹿用頭蹭了蹭他,又揚了揚脖子,似乎想將嘴上叼著的那朵紅花遞給他。

皇甫劍南輕撫著它的頭,拿過它嘴上的花,道:“謝謝你。”

那鹿尖鳴一聲,狂奔而去。

皇甫劍南將花放在他宋雲嘯的胸前,他笑了笑,道:“大哥,我吹笛給你聽,好不好?”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晶瑩的玉笛,湊到唇上,吹了起來。

一股淒涼的笛聲傳出,令人的心都碎了。

美人宮。

梅羞花躺在床上,癡癡的望著窗外,這幾天來,她似乎也蒼老了許多。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坐了起來,道:“二妹,你聽到了什麼沒有?”

柳碧月傾聽半晌,道:“仿佛是笛聲。”

梅羞花道:“是誰在吹笛?”

柳碧月道:“笛聲仿佛是從穀裏麵傳出來的。”

秋夜的笛聲,仿佛總是令人斷腸的。

這笛聲不但幽怨,而且還令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力,仿佛整個天地都隨之變得蒼涼寂寞。

不是傷心人,絕奏不出這樣悲傷的調子來。

笛聲一曲複一曲,一曲比一曲更蒼涼,也更寂寞。

風在吹。

梅羞花停下腳步,道:“你是誰?”

笛聲突頓,皇甫劍南緩緩回過身來。

柳碧月失聲驚呼道:“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皇甫劍南又轉回頭,也不說話。

梅羞花嘶聲道:“你已殺死了你大哥,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話未說完,她已撲倒在宋雲嘯的屍身上,失聲痛哭。

皇甫劍南仍是呆呆的跪著,道:“大嫂,我罪孽深重,你就殺了我吧!大哥就在這裏,我死之後,你就將我們葬在一起,我也就了無遺憾了。”

梅羞花止住哭聲,突然拿起宋雲嘯手中的長劍,就向他刺了過去。

柳碧月急忙攔住她,哭道:“姐姐,你就饒了他吧,你看他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梅羞花看著他滿頭的白發,傷心的情狀,心中對他的憎恨霎時便消解了,泣聲道:“大錯已經鑄成,那也無可挽回,你。。。。。。你。。。。。。”

她本想勸皇甫劍南節哀,但自己卻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柳碧月也已流下淚來,道:“姐姐。。。。。。”

梅羞花突然轉身狂奔而去,柳碧月看了皇甫劍南一眼,急忙追了過去。

天漸昏暗。柳碧月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過來。

皇甫劍南仍是跪在那裏。已經一天一夜了,他不但跪立的地方未曾移動,連姿勢亦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