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浦清理著桌麵上的雜物,把不要的紙張統統撕毀扔進紙簍,他看了一眼緊閉著的門扉,抬頭瞅著牆上的掛鍾,今個是怎麼了,難道是哪裏不舒服,正想著,門突然打開,王悅從裏麵走出來,她看著楊浦笑著說:“今晚有安排嗎?沒有的話,我想請你吃個飯。”
腦子轉了一圈也沒想明白,楊浦隻得隨口應允下來。
飯館離診所很近,馬路對麵左走五十米,裏麵吃飯的人不是很多,還有幾個空座位,楊浦本想就近坐下,一轉眼就看著王悅直奔最裏麵的那張空位而去。
服務員拿著點完的菜單離去,紅酒很快上來,王悅也不推讓,拿起酒瓶給兩人斟上酒,然後一仰脖一口喝完,酒再次斟上後,她把昨晚接到的電話一五一十述說了一遍。
楊浦隨著王悅的講述漸漸理清了頭緒,昨晚打電話的人肯定是來谘詢過的,那麼此人目的何在呢?另外他有些不明白,依王悅的能力這件事根本不算事,她根本沒必要如此謹小慎微、一本正經地用這種方式與我溝通。
王悅感覺到了楊浦臉上微妙的變化,她拿起筷子借著夾菜、吃菜的功夫,腦子裏卻在盤算接下來該如何切入主題。
酒喝了有一半了,王悅想說的話在嗓子眼打轉多時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她長舒一口氣,開口說話的時候感覺聲音有些不著調,但已顧不上去調整它了,整個講述過程還算完整,隻是到了最後人已淚流滿麵。
楊浦欠了幾次身,想要走過去把她攬入懷裏,終究還是沒敢造次。
時間在兩人之間遊弋,像踩著碎步的舞者肢體動作通過旋律營造著屬於他們的那份意境。
楊浦清了一下嗓子,端起酒杯舉到王悅麵前,同時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對方:“想聽我的故事嗎?我不是獨生子女,我有個弟弟,從小父母就疼愛他,你知道那種被忽視的感覺有多糟嗎?可以說,你跟他沒有可比性。直到有一年過春節,那時我已經上初中,弟弟比我小四歲,因為過節家裏要準備吃的,父母便打發我帶著弟弟去玩,臨出門母親偷著給了弟弟十元錢。我很不情願帶他,走走停停、指東打西,他為了討好我帶他玩,便拿出母親給的十元錢,我把十元錢裝進兜裏,領著他直奔河邊而去,我提議玩捉迷藏遊戲,讓他先藏起來,他為了不讓我捉到,跑到離河邊很近的草從裏躲起來,我喊著向他藏身的地方跑去,他聽到我的聲音越來越近,就不斷地向後移動,一腳踩到河邊濕滑的草地,咕咚一聲掉進河裏,我跑上前看著在水裏掙紮的弟弟,足足有一分鍾的時間,才脫去衣褲跳進河裏把他拽上來,弟弟病了好一陣子,父親始終沒有任何表示,母親卻一直怨恨著我。”
王悅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突然發現人的領悟能力實在太強,隻要你不讓它舒服,它反擊的威力簡直太可怕,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發現中改變,改變中努力去完善。
她舉起酒杯先幹為敬,為楊浦的善解人意,為桎梏了多年的心鎖終於能夠打開,今天對於她來說,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人性的美、人性的醜陋說到底都是人與生俱來的,即使最灼熱的烈日也不可能灼傷人的骨頭,那層包涵,譜寫著人類的曆史。
兩人走出飯館,楊浦笑著說:“現在是晚上九點鍾,不知約你的人還在不。”
王悅凝視著前方自言自語地說道:“該來的總會來,這個事情一旦傳播出去,要不了多久各種詰難就會紛至遝來,最棘手的不是你該怎樣辯解而是你根本就不能解釋。”
第二天,忙碌了一天往家走的時候,王悅看到小區門口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抽著煙不停地走來走去,她放慢腳步努力在腦子裏回顧能夠吻合的那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