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歲,在看到父母爭吵,母親奪門而出撞上路過的車而親眼死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我便開始變了,不相信世界,不相信至親,甚至不相信自己,我整日地不說話,切切地恨著這個生育自己,有著同樣姓的男人……我相信他也深深感受到這種恨,並很痛苦,這讓小小的我有一種報複的快感。最終,我在暑假被送到自己姥姥家,一個依著長江邊的小城。
在姥姥看我憂鬱的眼神中我隱約能感受到她喪女的痛,而這種痛讓小小的我不忍再看。我不想回家,經常一個人在江邊晃蕩,直到有一天她闖進我的世界,那樣燦爛的笑。
她走到我麵前:“喂,怎麼沒見過你?”我沒有搭理她,沿著江邊往前走著。她跟在後麵,“喂,你東西掉了”煞有其事。我回頭看,哪有掉什麼東西,我迷茫地看著她,她卻哈哈笑著,燦爛的笑容在陽光下耀眼至極,很奇怪,我並沒有懊惱,反而發現自己的嘴角在不自覺間已經上揚。
“原來你會笑啊,哈哈哈……喂,你是不是也剛回來啊,我也剛被我爸媽從奶奶那接回來。我一點都不高興住在這,我也不高興和這裏的小朋友玩兒,你叫什麼呀?那我們倆交朋友吧……”記憶中,她的話很多,她的笑容很明媚……
“姥姥都叫我盼盼,你叫我盼盼吧。”
“哦,胖胖”
“是盼盼。”
“哦,盼盼,哈哈哈哈……”
整個12歲的夏天,我都是與她在一起,那個叫“小敏”的女孩。
她說,盼盼,你知道嗎?這裏所有的人都喊她敏敏,其實她奶奶都喊她小敏,她更喜歡這個稱呼。於是我一聲一聲地叫她小敏。
她說,盼盼,其實你胖胖的挺可愛的,就是不愛笑,來,笑一個嘛。於是,我咧了個大大的笑。
她說,你看到我脖子上這個貔恘了嗎?聽說是招財的,為啥奶奶她不自己掛,末了做了個搞怪表情,我忍不住哈哈笑著。
她說,盼盼,你以後不會走吧,你要走了,我就沒有小夥伴了,我沒有說話。
她說,盼盼,我唱歌給你聽吧,是那天她學的《魯冰花》,我那天一天都沒理她。
她說……
她說……
後來,我終於還是離開了,去了40000公裏以外的美國!
但我心裏始終知道,在那個年紀,那段黑暗的日子裏,她是我光明的燈,讓我知道我要走下去,且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再一次遇見她,在那人來人往的醫院裏,我苦苦等待了一天,她的笑容始終在腦海裏縈繞,她沒怎麼變,隻是如今長得異常清秀好看,嘴角依舊始終帶著笑……
彼時,那一刹那,我的心從未有過的悸動,原來她在我心裏從未走出去,原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悸動原來在等待她,若她不曾來,不曾再次在我生命裏出現,我想此生不過如此孤寂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