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切隻是一場施舍。
我抬起手抹幹臉上的眼淚,扯了扯嘴角,“媽,我累了,讓我睡會兒。”
老媽看了我許久,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最後還是幫我掖好被角,關了燈走了出去。
我靜靜地看著老媽站起來,看著她關了燈,看著她關上門。
我沒有再哭,隻是悄悄地起身,反鎖了房門,走到浴室,摸到了我的修眉刀,對準手腕上的血管狠狠割了下去,我記得何意曾經說我“狠起來不要命”,這一次是真的狠起來,不要命。
溫熱的鮮血濺了我一臉,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沐良辰,我終於可以忘了你。
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我又看見了那雙墨色的眸子,泛濫著癡纏的愛戀,他是那樣小心翼翼地捧著我的臉,好聞的檸檬香撲在我的臉上,他說,“水水,我愛你。”
水水,我愛你。
多好聽的聲音,多麼美的字眼,“水水,我愛你。”
早知道就該蒙上我的眼、捂住我的耳,也好過最後被你蒙騙了我的心。
眼前越來越黑,意識漸漸渙散,越來越冷,我好像聽見了小慕水的哭聲,小慕水,他在叫我。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忽然間很想再看一眼那雙墨色的眼眸。
我晃晃悠悠走出房間,光著腳,就像踩在棉花上,軟軟的,我看見老爸老媽驚恐的臉越來越近,我笑著倒了下去。
頭腦極其混沌,耳邊總可聞有人講話,甚至怒吼咆哮。那聲音似遠、似近,似慌張、似絕望,許多情感交織在一起令人心痛!
不曉得暈睡多久,隻知意識撕碎黑暗重新回到我身邊時頭昏腦脹,四肢無力。我茫然的望著慘白的牆壁,感覺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大腦雪白、空無一物。
又一次在醫院醒來,四雙紅腫的眼睛、忍著痛的視線。
我昏迷了整整兩天,韓子文連著撕了五份病危通知書。
老媽顫抖著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比我還冷,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蒼老了好多,她嚅囁著幹裂的嘴唇,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老爸將老媽攬在懷裏,我聽見了他喉嚨裏古怪的聲響。
韓叔叔一個勁地歎著氣,一聲聲歎息,撞在我心裏。
韓子文抱著小慕水,他惡狠狠地瞪著我,眼裏噴著凶光,好看的鼻翼劇烈地張合,紅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漸漸失了血色。
小慕水在他懷裏睡得很甜,帶著淺笑,白嫩嫩的小手露在繈褓外,小拳頭攥得緊緊地。
我閉上眼,眼淚全流在嘴裏,熟悉的苦澀,帶著絲陌生的腥甜。
有陽光灑進來,滿眼紅彤彤的色彩,我深吸了兩口氣,看著韓子文,聲音細細的,“蚊子,我想吃臭豆腐了。”
他轉眸看著我,滿眼不可置信,漸漸地他眼裏有了層薄薄的水汽,閃著莫名的光亮,他勾起了嘴角,“好。”
老媽終是哭出了聲,動靜大得嚇人,老爸邊安慰著老媽邊看著我,我和老爸對視著,慢慢地眼裏都有了稀薄的笑意。
韓叔叔抱著小慕水,咳了兩聲,看著窗戶外的花園,喃喃道,“今天的風大了點。”
在死了一次後,我終於想通了,沐良辰,那個過去完成時,終將過去。我不能再把把自己密封在罐子裏頭,一呼吸一轉眼全是他的陰影。不能再滿腦子隻有他在陽光下墨黑眼睛拐人的笑。
那個人,占據了我三年多的生命,在突然間,像扔垃圾那樣將我厭棄摔開,重的全身破碎。
最驕傲的洛水水,要忘了他,忘了他。
我還有許多許多的,現在進行時、將來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