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帶著濕潤的潮氣,仔細一聞,便能識別到裏麵鮮血的味道。
下玉關打掃戰場的後勤兵此刻卻心情不錯。他們似乎並不在乎這略帶恐怖氣氛的戰後場麵,有的士兵更是因看到別國的屍體而感到慶幸。
短短一天時間,閻榮王已被華夏大陸的百姓描繪的如同神話般的存在。
這是一個相信神話的時代,否則不會有華夏女神飛升的事。
這是一個相信神話的時代,否則覃子心不會有這樣超自然的能力。
大饒的人們似乎都在這晚安心睡了一個好覺。夢裏麵,武力超群的王爺,帶著神獸,守護在他們的家園。閻榮王帶著神獸包圍了下玉關,這是否是在說明,他們並沒有被女神拋棄呢?
火柱滴落著眼淚,正一點點消耗自己的生命。
覃泊澈已經醒來一會兒了。那日在高牆之上,看著猶如戰勝轉世的覃子心,覃泊澈的心從所未有的揪了起來。他的哮疾發作,昏厥在了高牆之上。
他不知道這一年的時間,她為何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的他不願醒來,他知道,心兒一直都在床邊。也許就這樣永遠下去,也是極好的。就讓他任性一次,就讓他奢求一回。
“皇上,既然已經醒了,臣去叫太醫來。”
子心起身,要往外走。
她的右手碗被緊緊地拽住,子心低下頭,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眸。
覃泊澈隻是這樣看著她,卻遲遲沒有開口。兩人如同雕塑般互相對望著。
時間如抽紗,瞬間劃過指尖。覃子心看著病弱的覃泊澈,突然覺得自己不再那麼恨他。
“皇上,我要離開了。”
覃泊澈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在危機中救我一命?”
沉默半響,子心緩緩的說:“是。你有恩於我,我沒法眼睜睜看著你…”
“有恩於你?覃子心,沒想到你會這樣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
覃泊澈突然來了力氣,他把子心撤坐在床上,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難道忘記了,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就算再病中,他也是覃泊澈。一個自信,驕傲到極致的男人,不管是處於感情還是自尊,他都不允許子心輕易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看著不說話的子心,覃泊澈褪去臉上的戾氣,溫柔的說道:“心兒,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我可以等,一年我都等了,我不在在意多等幾年…”
“覃泊澈,你放手吧…”子心看著被覃泊澈抓緊的手腕,一語雙關。
“就算我原諒了你,那又怎麼樣呢?覃燁箏的事在我心中永遠都是一根刺,我再也不能像原來那般看你了,你明白嗎?”
覃泊澈呆滯了,這些,他不是不知道。這一年他反反複複的騙了自己多少回,告訴自己,時間能平複一切。但是這僅僅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房間裏的蠟燭最終燒完了。黑暗中,零零星星的月光照射在子心身上。
“嗬…”覃泊澈笑了。你無論何時都置身在光明之下,而我,卻永遠被黑暗所覆蓋著…
他終於放開了手,黑暗中,這位年輕的帝王,眼角劃下了一顆淚水。
“下玉關外的土地…誰都無能為力。”子心輕輕的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大饒做事。”
子心說道這,隻覺得自己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她睜大眼,想在最後看清楚覃泊澈的臉,卻隻在黑暗中看見了他模糊的輪廓。
這是天意。子心慘淡一笑,起身離開。
“再叫我一聲叔叔。”覃泊澈出聲叫住子心,“再叫我一聲叔叔,好不好?”
覃泊澈望著她凝注的背影,她停頓了幾秒後,伸手打開了房門。
“嘎吱”一聲,被黑暗充斥的房間被門口的燈籠照亮,覃泊澈眯起眼睛,適應著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他努力的,想再去看一眼她的樣子,她卻毫不留戀的,走出了房間。
既然不再相見,又何必徒留掛念?
覃泊澈看著空曠的門外呆愣了幾秒,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手忙腳亂的下了床。
他顧不得穿鞋和外衣,就這樣罩著內衫跑了出去…
郭公公驚慌失措的跟在後頭,“陛下!使不得呀!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的…哎呦,陛下!”
院子裏亂成了一團,覃泊澈驚動了所有人,卻唯獨少了那麼他最在意的人。
他站在冰冷的院子裏,呆呆的看著空中的月亮。不多時,一片烏雲把這唯一的光明給遮住了。
月笙帝在下玉關一戰受到了深深的震撼,隨後,她不敢再次冒險。大饒下玉關以南被月軍占領的土地瞬間插上了月國的國旗,月笙帝雖然不敢再戰,卻絲毫不讓已經得了的便宜。
子心坐在雪點的背上,慢慢悠悠的晃向大饒的西側。今天是他和晨約好相見的日子,她徘徊於這座山的山頭,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