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慢慢回轉頭,抬眼望向聲音來處,眼神依舊迷茫,打量著擋住視線的一片黑影。
麵前站著一個一襲黑衣,接近光頭,嘴邊留了一圈兒胡子、高大健壯的男人,那胡子被修得很有型,有些像外國電影裏常見的那種。
“一個洋裝禮貌的武夫!”這是吳玉心裏給天哥的第一評價。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動作跟神情都俱顯了紳士風度,這個欠著身兩眼炯炯有神的、接近光頭的男人,一定會被吳玉認作是剛從牢裏放出來的。
“哦。”
吳玉輕輕應了一聲,就又將頭轉向窗外,重又恢複了剛才的坐姿,手指又撫上了盆栽裏綠瑩瑩的葉子。
但這一個字的回答及瞬間的表情,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對麵的黑影陷在了沙發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麵的聲音再次響起,“聊聊?”粗粗的、底氣十足的聲音裏,這次帶了些探究跟遲疑。
吳玉眼睛稍動,眉頭輕輕皺了下,並未回頭,也未做答,稍後表情依舊。
吳玉的自我評價是:跟醜肯定不沾邊兒,漂亮談不上,素麵朝天的臉,最普通的休閑打扮,走到人堆裏,還真是很難被人發現。
但據那幾個損友講,自己沒自己形容得那麼慘,放人堆裏是不容易被發現,但在人群中還是會被多瞄上幾眼,很有些鶴立雞群的意思。
說她雖然素麵朝天,但有一種一眼看不完的美,讓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好似整天微微笑著,但即使笑的時候,她臉上也能看出那麼一絲絲的憂鬱。
被人看了一眼之後,就仿佛看了一本吸引人的書,看了個開頭,總惦記著多看幾眼,探究個結尾,隻是吳玉沒給過別人探究的機會,讓人無法知道結局,更別提享受讀她這本書的過程了。
總之,說她一窮二白的經曆,居然硬是活出個有故事的人的形象。對此,吳玉嗤之以鼻,她理解不了那些到底是損友的玩笑,還是她在別人眼中的確如此。
但無論被朋友如何評價,在吳玉自己心裏,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白人兒一個。
今天,她這個普通的小白人兒,又沒花枝招展地招蜂引蝶,平白被人搭訕,沒道理!
“等人?”
吳玉這次像是壓根兒沒聽見任何人說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手指依然撫弄著順滑的葉子,眼睛流連地看著窗外的行人,街上穿梭而過的車。
當然這是表象。吳玉深知對付騷擾者不予理睬,以靜製動是最好的策略。
“失戀?”
“喂!”男人不甘心似的,聲音裏透著尷尬,還透著隱約可查的不滿。
就是嘛,這可是他天哥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跟女孩子攀談,而且明明出於好心想安慰她,居然如此不給麵兒!天哥我沒留光頭沒留這麼酷酷的胡子之前,隻要不說話,也是個公認的帥哥好不好!
吳玉雖然沒搭理男人,但大玻璃窗已反射出男人急得搔首弄姿的一切。
男人做了個深呼吸,雙手交叉抱胸,背靠在沙發上,眯起眼,直直地盯著吳玉,目不轉睛。
就在男人準備這樣仔細研究對麵女孩子的時候,吳玉卻突然開口了。
“一、我不和陌生人講話,二、我不陪聊。”吳玉依舊看著窗外,手指在盆栽葉子上或撫弄,或輕輕順著葉子的紋理滑動著,此刻若有人聽到吳玉在講話,任誰都會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當然,除了對麵那個武夫。
“三呢?”男人身體前傾,置於桌上,雙手托腮,兩眉向上一挑,連眨了幾下眼,故做調侃狀。
吳玉終於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那雙曾深深吸引了天哥的雙眸,輕輕垂下眼簾,歎口氣,真的是很輕,但怎麼都給人一種壓在心頭一塊石頭的感覺。
她摸過包拿出三十元錢放在咖啡杯下,起身離開。動作輕快不遲疑,也看不出絲毫驚慌。
待吳玉的身影消失在男人視線內時,男人重重往後一靠,同時爆了句粗口。隨即百無聊賴似地吹了一聲短脆的口哨,翹起二郎腿,腳尖不停有節奏的點起來。
一個服務生走到男人身邊,麵帶微笑恭敬地說:“天哥,豪哥到了,在辦公室等您。”男人用鼻子嗯了聲,起身大踏步走開。
現在明明是室內零上二十幾度,但他的臉卻是三九的天氣。此時的臉,任誰也想象不到,會出現幾分鍾前,千變萬化的表情。
本想安慰人,卻碰了一鼻子灰,“賤!”天哥在心裏狠狠的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