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彎刀將刺過來的長劍撥開,劍鋒被擊偏後塔賓立即轉身回掃,動作極為流暢輕快,威爾隻好向後躲閃。如果擊偏那記刺擊時,他用的是自己的闊劍,趁著塔賓轉身進行回掃的時候,自己就可以站在原地招架並且予以回擊了。單手彎刀重量上的劣勢在招架和偏斜武器攻擊的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闊劍隻需要一個很小的動作就能擊偏的長劍刺擊,彎刀卻需要威爾將身體轉出整個半圈,所以他隻能選擇後退躲閃來應對塔賓的回掃。
其實威爾如此謹慎的原因,主要是塔賓手裏那柄詭異的長劍。按說這種極盡輕薄細長的長劍在麵對板甲、鱗甲、鎖甲以及任何金屬甲的時候應該表現得力不從心,但是威爾卻親眼見到它輕易地洞穿騎士身上的護甲,除了不明的材質外,應該還和上麵鐫刻的血色魔印有關。
塔賓越攻越猛,下刺、上挑、橫劈,細長的劍刃從各個角度襲向威爾。威爾則極力招架躲閃著每一擊,找機會用反擊逼退塔賓。手上彎刀的崩口越來越多,與之相對的,則是塔賓臉上越來越得意的笑容。
終於,彎刀在一次逼退塔賓的反擊中被一劍斬斷,隻剩下一諾尺左右的刀刃。威爾因此而遲疑了一下,塔賓看準時機一劍刺向他的胸腹。劍刃穿透威爾的護甲並從背部刺出,劍鋒上多了一抹鮮紅。
塔賓知道自己贏了,他故意將這一劍的位置向下壓了一點兒,以避開對方的心髒,這樣就可以使威爾重傷失去戰鬥力卻不致死。他會用最好的藥劑和治療手段讓威爾先活下來,然後再好好地折磨致死。
正兀自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塔賓眼角閃過一抹銀光,他本能地用左手去擋了一下,然而腹部卻傳來了一陣劇痛。威爾居然反擊了!
那把斷掉的彎刀刺中了塔賓,好在那隻是不太鋒利的斷麵,塔賓的左手也阻擋了威爾持刀刺過來的手臂,所以隻刺進去了半寸左右。驚慌中塔賓一邊高聲痛呼一邊用力去抽自己的長劍,他發現長劍竟然卡在威爾的身上。
“嘿嘿嘿,你要是想讓我輸得心服口服,那可得給我一柄相同的武器才行……不然,我就隻好把你的劍奪過來了!”
這個亞隆人武士忽然用低沉的聲音笑了起來,塔賓發現自己的劍並未刺中他的胸腹,而是刺在了側腰向上一些的位置,在中劍的最後關頭,威爾竟向一邊稍稍地避開了使他重傷的一擊!此時威爾的肘部正死死地夾在自己的側腹部,卡住了塔賓的劍。因為這柄劍正在用力地向後抽動,傷口在兩個對抗力的作用下再度湧出鮮血,順著劍刃流淌,然後在雨水的衝刷下向地麵滴落。
威爾持刀的右手不斷施力,論力量塔賓哪裏是他的對手?所以即使塔賓用上吃奶的勁,也無法阻止斷刀更加深入傷口。威爾的傷口也很疼,應該說比塔賓疼多了,但是他相信對方會比自己先鬆手的。
就在右手快要鬆開長劍的時候,塔賓心頭一怒,情急之下左手再次捏出一套法印,一層暗黃色的護盾在自己的麵前形成,並將威爾向後撞開。這層護盾一閃即逝,它的作用就是彈開一次敵人的近身攻擊,所以將威爾彈出後它也耗盡能量消失掉了。
“該死的雜碎,你居然傷到了我……”塔賓輕輕摸著腹部的傷口,它正在流血。左手向前伸出,再次捏出一套法印,因為憤怒和疼痛他的手變得有些顫抖,但並沒影響法術的正常施放。
被向後震開,剛剛站穩腳步的威爾忽然感到頭痛欲裂,他半跪著,一手撐在地麵上,一手扶著自己的頭,強烈的暈厥感讓他作嘔。紫紅色的光暈包裹住了威爾的頭,塔賓釋放的靈魂衝擊讓他的意識亂作一團,就像是風暴一般在他頭腦中肆虐破壞。
“我要粉碎你的意誌!”塔賓瘋狂地高喊著,加大了魔力的輸出。
清亮柔美的詠唱聲驟然響起,熾熱的火元素立即開始在上空盤旋凝聚。莉迪亞的身影在雨中逐漸清晰起來,她雙手高舉黑色的法杖,碧綠色的雙眼裏透射出帶有魔力湧動時爆發出的強光,赤紅色的魔法能量圍繞在她的身周旋轉,蜜色的秀發與法袍的下擺隨著蒸騰的氣流微微向上飄動著,雨水甚至還沒沾到她的衣服就被迅速汽化掉了。
塔賓中斷了靈魂衝擊,劇烈的元素波動預示著一個強大的法術即將完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裏多出了一名女法師,但她絕不可能是自己這一邊的,於是塔賓準備打斷她的法術。
一支利箭從斜側方射來,塔賓側過身子堪堪躲過,然而第二支利箭也緊隨而至,塔賓慌忙揮劍將其擊開。
“還有一名弓箭手?”塔賓望向了林地,那個弓箭手根本就沒露麵,但絕對不會讓自己有機會打斷女法師的法術。
橙黃色的法陣在空中成型,感覺到威脅的異蟲紛紛湧向莉迪亞。數十枚火球傾瀉而下砸向濕軟的地麵,爆開陣陣焦灼的烈焰,異蟲們在火海中化為齏粉,火光甚至映亮了這陰霾的天氣。
在流星火雨的法陣成型後,莉迪亞並沒有停止詠唱,雷光在她的法杖頂端凝聚,將法杖指向驚魂未定的塔賓。一束雷光呈電弧狀自法杖頂端射出,將塔賓擊倒在地。
塔賓狼狽地站起身,好在他的長衫上有著可以完全抵消一次法術傷害的觸發魔印附魔,不然挨了這一下,估計自己連爬都爬不起來。腹部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血,塔賓已經無法再同時對付法師和射手兩個人了。他極為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半跪在不遠處的威爾,從長衫下抓出一把紙符向上一拋,施展法印。那些紙符在法術的力量下在塔賓身旁旋轉圍繞並且燃燒,漸漸形成一層有著血紅色光芒的能量罩。
“我會記住你們每個人!當天威降臨之時,你們的靈魂將會墮入無間地獄!”血色強光越來越刺眼,然後突然熄滅,塔賓消失在原地。
威爾覺得自己的頭腦清醒多了,他站起身,左腰腹處的傷口依舊很疼,但對他來說隻是不足掛齒的皮外傷而已。鐵血騎士的強悍體質使得威爾可以對這種程度的傷口無視,現在流血就已經遠沒之前那麼嚴重,也許再用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可以結痂了。
“你們來得也真夠慢的啊……”威爾勉強開了一個玩笑。
“你還說!”莉迪亞嗔道,她望著身上滿是汙泥和血跡的威爾,“隻顧自己騎著馬全速衝過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麼?”
還好莉迪亞並沒看出自己受傷,不然一定會挨上一頓罵,然後被她命令停留下來處理傷口的。
“凱文呢?”米凱爾也從林地中現身,問了一個很容易便能猜到答案的問題。
“被那群人劫走了,現在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威爾指向死士們撤離時走的那片林地回答道。然後便在一片混亂中尋找自己的武器,短銃裏的火藥已經潮濕了,看來不清理一番是無法再次使用了。
“我先追過去!”米凱爾留下兩人,追進了林地中。
莉迪亞俯身將米蘭達從地上扶起來,並喂她喝下一小瓶補充精神力的格林藥劑。這種高濃度的淡紫色藥液將逐漸恢複使用者的法力,也讓女法師能放心地留下她,跟著威爾他們去截下凱文。
“雷歐!”米蘭達吃力地喊出了這個名字,手虛弱地向前指了一下。威爾和莉迪亞看到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從路邊的角落處站了起來,他身上的盔甲已經被撞得有些變形了。
雷歐的左手已經握不住劍,甚至抬都抬不起來,八成是骨頭斷掉了;他感到有些喘不上氣,再加上每走一步就產生的劇痛感,能讓他判斷出自己左側的肋骨一定是嚴重地裂開了。舉目望向這滿是屍骸的修羅場,自己的部下都死了,唯一令他沒有絕望得發瘋的,就是女神官還活著。他踉蹌著試圖走向米蘭達,卻倒在半路上昏厥了過去。
莉迪亞立刻跑過去檢查雷歐的情況,發現他雖然重傷但是卻不致死,必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治療才行。米蘭達一個人一定無法照顧他,所以莉迪亞做出了一個決定。
“莉迪亞,我們得走了……”威爾將武器都整理完畢,對莉迪亞說道。他已經預感到了一件事,可他不想讓它變成現實。
“我得留在這裏……”莉迪亞說道,“我得把他們兩個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否則雷歐可能會死在這兒。”
“為什麼?”威爾的語氣裏有些惱怒,“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你這樣做是會被他們關起來的!”
“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做,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莉迪亞回答,“威爾,他們是好人。而且我是一名法師,法師總會有辦法脫困的。”
“那我跟你一起留下。”威爾當然不會因為她的說辭而放心。
“不,你去幫米凱爾,他一個人一定應付不來!”莉迪亞嚴詞拒絕了他,“我會在王城貝魯與你們會合的,相信我。”
“……就知道你會這樣。”威爾忽然笑了起來,唯獨莉迪亞的這份倔強,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轍的。也正是因為女法師的這份倔強,威爾發現自己整逐漸地找回了某部分已被遺忘的那個自己。
“早點回來,不然我就不得不去找攝政王的麻煩了。”威爾走向那片林地,循著米凱爾走過的地方跟了過去。
“嗯,我會的。幫我照顧好蘇兒……”
威爾沒有回頭,隻是抬起了一隻手,示意自己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