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對於雷歐這類擁有著鬥氣力量的劍鬥士而言,禁錮類魔法顯得有些不切實際,所以莉迪亞隻需要專心禁錮那十名騎士就可以了。鬥氣對任何元素都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和抵消效果,雖然作為氣體能量它的殺傷力著實有限,但對一名武者而言,鬥氣的確是一種極為實用便利的能力。所以,雷歐交由威爾來對付,米凱爾則會趁著對手全部被纏住的空當去救下凱文。
這套方案大體是由莉迪亞策劃的,細節方麵則由威爾來補足。威爾決定了進行伏擊的地點,以留出便於擺脫對手追擊的後路。當然,作為一名足智多謀的法師,莉迪亞也還留有三種以上的後備措施。
米凱爾相信,隻要運氣沒糟糕到極點,他們一定可以成功的。
“你把雷歐留給自己來對付……”米凱爾完成了手裏的活兒,與威爾閑聊起來,“為什麼?真的是出於戰術需要?還是,你在為我昨晚說的話賭氣?”
“戰術需要。”威爾毫不遲疑地就回答了他,“莉迪亞討厭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所以才會盡量避免讓身為射手的你與人直接交手。如果把雷歐交給你,那麼結果不是你射穿他的腿,就是他把你砍翻在地。不是自誇,與劍鬥士對戰的經驗,我可能比你們兩個加起來還要多。”
“你曾經在索利達斯當過角鬥士?”米凱爾問道。
索利達斯是一個位於東北地區的共和聯邦,是西大陸上除了霍達特之外唯一一個奴隸合法性國家,也擁有全大陸最臭名昭著也最具規模的黑市之城--拜倫裏斯。神聖教會在西大陸一直致力於推行廢除奴隸製的教義,但可惜的是:索利達斯對此的態度是嗤之以鼻。
人人都清楚,索利達斯共和聯邦從來不買任何人的賬。即使在神聖紀元之初,那個神聖教廷的勢力最為壯大、信徒最為激進狂熱的時代,索利達爾也未被聖教軍團毀滅,而今它依舊保留著其駁雜凶險卻穩定有序的原貌。在索利達斯,財富與實力意味著一切,跟種族、性別與出身毫無關係,從某種角度來講,她正是因此才極為強大。
除了黑市和大型賭場之外,索利達斯最著名的就是角鬥表演了。每座屬於索利達斯的城池,至少都擁有著一座以上的角鬥場。幾乎每天,都會有近百名各族的角鬥士死於索利達斯的角鬥場。參加死亡競賽的角鬥士們或是奴隸、或是傭兵、或是冒險者,能讓他們如此瘋狂的原因在於角鬥場可以為他們帶來名譽和財富。得勝的角鬥士可以拿到豐厚的獎金,可以得到異性的青睞,甚至連酒館店家都會為你免單。
“從來沒有。不過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碰碰運氣。”
一群烏鴉揮動著自己的黑衣呱噪地從西邊飛過來,也許那邊有什麼驚動了它們。不過身為獵手的米凱爾,可以敏感地從動物的表現上判斷出一些事情。這群一邊疾飛一邊大叫的烏鴉,是真正受到了什麼可怕事物的波及,並不僅僅是受到驚嚇那麼簡單。
莉迪亞忽然站起身,滿臉的疑惑與不安,她從泥土中拔出法杖,望向西方。察覺到女法師和獵戶的異常舉動,威爾也迅速站起身。
“那邊發生了一場戰鬥!”莉迪亞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雷歐的騎士小隊被襲擊了,一定是之前埋伏在那裏的那群強盜!”
“林匪流寇怎麼可能敢去襲擊正規的騎士小隊?”米凱爾十分詫異,“難道是親王的部隊已經滲透到戰線的後方了?”
“襲擊者的隊伍裏有一名古怪的施法者,我能感覺到元素的劇烈波動,但我無法辨識那個施法者的法術!”莉迪亞的臉色不太好看,“雷歐的隊伍正被追趕,我們必須過去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行動失敗了。”威爾擋在了莉迪亞的麵前,“我們已經盡了我們所能盡的力,現在我們應該盡快離開這裏……”
“難道你要我對此視而不見麼,威爾?”莉迪亞皺起了她的秀眉,“雷歐他們並不是惡人,我無法對他們放任不管。”
“如果真的是親王的軍隊在襲擊雷歐他們,我們的幹涉行為就是在宣告向攝政王效忠。”
“可是,我們不做些什麼的話,凱文會怎麼樣?他很可能會因此死掉!”莉迪亞仍然堅持自己的選擇,“別阻攔我,威爾。”
女法師的表情嚴肅起來,用她那雙翡翠色的眼睛直視著威爾。威爾知道她是認真的,而且一旦這個女人倔強起來,自己就隻有妥協的份。回頭看了看米凱爾,他對威爾擺出了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我明白了……”威爾轉過身,輕輕一跳,踏上了路麵,“你們跟在我後麵,我來決定動手的時機。”
或者……是否動手……
威爾在心裏暗想道。他不在乎男爵的任務,他也不擔心雷歐或是凱文的安危,他隻為他的雇主效力。莉迪亞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原因是她不願意成為執政者的劊子手。一個強大的法師總是會被各方拉攏,成為他們製勝的武器。而莉迪亞真的要跟親王的士兵交手,威爾就隻能選擇將他們不留活口地全部幹掉。但是他並不是很有把握,能令雷歐那隊精銳的騎士選擇且戰且逃的對手,一定不好對付。所以,如果情況太過糟糕,威爾不介意對自己狠狠刺上一刀來阻止莉迪亞。
威爾跑在最前麵,他在從軍參戰時是遊騎兵隊員,有些任務並不能使用坐騎,而遊騎兵又是以其機動性為存在價值的隊伍,所以脫離馬匹的披甲徒步急行軍對於威爾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善於在山地林間遊走狩獵的米凱爾,腳下的速度也絲毫不遜色;莉迪亞則使用了一種可以使身體適度變輕的法術,以加快奔跑的速度和節省跑動消耗的體力,隻是要保持這個法術的效果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以引導法力,所以她無法在引導這個法術的同時再去使用其他法術。
威爾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聽到打鬥的聲響了,摻雜在其中的還有沙啞渾厚的獸吼聲,他從來沒聽到過這種吼叫。從這聲吼叫可以判斷出其主人的體型即使比起黑熊,也一定不會遜色。
莉迪亞忽然看到跑在前麵的威爾和米凱爾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一匹戰馬迎麵衝來。戰馬的背上馱著一個人,那個人軟軟地趴在馬背上,很可能已經死了。從他的穿著上依稀可以認出他是雷歐的部下。
威爾回頭呼喚女法師的名字,莉迪亞心神領會,停下了腳步,向那匹馬伸出手掌,輕詠起安神咒。那匹馬放慢了速度,直到威爾的身前完全停了下來。威爾撫摸著這匹馬的鼻子,直到它完全安定下來,便和米凱爾將那位騎士從馬鞍上抱了下來,發現他還尚有一息。
取下了他頭盔,裏麵是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年輕臉龐。這位騎士背甲的縫隙中深深插入了一柄匕首,右肩胛骨鎧甲薄弱處插著兩根弩矢,左臂護甲脫落,血肉模糊,似乎是被某種大型生物的利爪撕開的。汙濁的黑血順著背甲滴在地麵上,那匕首和弩矢上八成淬了毒。
“祛痛藥劑!”莉迪亞順手遞出了一瓶藥劑,這個重傷的騎士已經活不成了,至少不要讓他走得太過痛苦。
祛痛藥劑是一種橙色的藥液,這種藥劑可以極大地削弱傷痛帶來的刺激感,並且在初期可以使人的神智處於清醒亢奮的狀態。
被灌下藥劑後,騎士劇烈地嗆咳起來,睜開雙眼恢複了一些神智。
“發生了什麼事?”威爾問道。
“我們……被……兄弟會……襲擊了……”騎士握著威爾的手,如同夢囈般吃力地說道,“救救隊長……救救……米蘭達大人……”
言罷,這位騎士便失去意識,他的靈魂投進了冥後的懷抱。那隻有力的手也鬆開了威爾的手掌。
“絕對不可能是兄弟會做的!”米凱爾憤怒地說道,“一定是有人冒充我們,他們想假借我們的名義去作惡!”
“我知道……”威爾放下騎士的屍體站起身,忽然扯過一邊的韁繩翻身上馬,然後驅策著馬兒回轉馬身麵向前方。
“威爾?”莉迪亞有些不安,因為她發覺這個雇傭武士的臉色變得很陰沉,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威爾,而現在,眼前的他是如此陌生。
“我先過去。”威爾的聲音平靜得甚至有些冷酷,他雙腳輕磕著馬腹,便向著這匹馬的來路疾馳而去。那位騎士滿身的鮮血和垂死的話語讓威爾想起了過去,似曾相識的情景讓他的心也被拉回那段燃燒著鋼鐵與鮮血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