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申無奈地聳聳肩膀,他當然也希望如秦濟人所說一樣。但是無論如何,現在放過了東方鈺,擁有如此可怕頭腦的她,將來一旦緩過神來,一定會是己方的心腹大患。事實上,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把她嫁給自己兒子,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保護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要爭鬥。
對人類來說,感情的確是無價的,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它也是廉價的。
似乎是龐申和龐啟渠這兩個直接間接導致她父親遭毒殺的家夥的聲音驚動了東方鈺,後者的眼神從一片渾渾噩噩中漸漸地恢複了清明,瞳孔重新恢複了一絲光澤。
“鈺兒,你……”龐啟渠眼尖,看見這一幕就要上前扒拉掉那個礙事的護衛,倒是真應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然而,他還沒到近前,卻被身後的“格日勒圖”一把拉住,提醒道:“現在此女情緒不定,萬一懷中藏有利器,將有大禍。”
東方鈺冷漠地盯著龐啟渠龐申兩人,眼神中無喜無悲,仿佛徹底失去了七情六欲,冰涼而近乎死寂般的眼神,即便如龐申這等人,一時間竟然都不敢和她對視。
過了片刻,她忽然笑了。正當龐申等人莫名於她的笑容時,東方鈺忽然掙紮著從申天寧懷中鑽了出來,鄭重地從自己衣襟中掏出一封明黃色的紙張,緩緩展開,沉聲道:“父親大人對今日之事早有預料,並有遺命留下,爾等可想聽?”
“請說就是。”龐申緩緩道。
東方鈺冷笑一聲,看著龐氏父子的眼神滿是鄙夷、甚至還帶著一種看死人一般的憐憫,讓他們渾身上下感到極為不舒服。
“餘掌東興三十餘年,未嚐有一日敢有所怠慢,兢兢業業。然,時至今日,餘自感天命不遠。餘生平征戰無數,殺人無算,上天降罰,以致並無子嗣,僅得一女。餘平生之所重,一曰東興,一曰獨女,別無它哉。今幸有燕國公其人,與餘之獨女情投意合,堪為天作,故特留此書,餘薧,則以女配於燕國公,並以東興上下許之。凡我東興上下忠勇之士,毋得違犯,不從者誅族!此令,1263年十二月二十一,東興鎮節度使東方樂。”
東方鈺朗聲念完這段文字,冷笑著把書簡直接扔到龐申腦袋盯頂上,哼道:“看看吧,免得你以為本小姐作假。”
毫無疑問,這道命令的內容實在過於震撼,龐申連忙手忙腳亂地拿起書簡,也顧不上理會東方鈺話中譏諷之意,仔細檢查起來。
印璽,無誤!
筆跡,無誤!
署名,無誤!
龐申臉色頓時劇烈變幻起來,忽青忽白,漸漸變幻為猙獰。
他沒想到,哪怕是死了,東方樂這位自己的大哥,寧可去相信一個從來沒見過麵的外人,也不願意相信自己。
龐申是個極度自私的人,這一刻,他仿佛忘記了自己正是害死自己大哥的唯一凶手。
圍在城牆上的士兵們始終麵無表情,一臉冷漠;溫良澤卻似乎對這個消息有所準備一般,並沒有露出太多驚訝。不過龐氏父子卻並沒有注意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