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卻突然聽到開元淪陷的消息,我焦急之下,正要回去找你們,但是奈何那是老母忽然病危,不久便撒手人寰,我為人子,隻能先安排好喪事才能動身。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才去了開元,卻發現那裏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至於你們的蹤跡更是根本就找不到了,不過,那時候我仍然堅信你們不會出事!“
“再之後,我就獨自向南走,結果路上出了點兒麻煩,然後正好被當初讓你擊敗的衛籍救下了。我思量著報恩,看見他有反意,就給他說了些我的建議,不過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的話,他哪裏會聽呢?我看見他不像成事的人,不久就悄悄離開了。“
“然後,我就一路遊曆,一路求學,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這裏。然後機緣巧合之下,就被當今聖上所看重,立了些功勞,慢慢往上爬,也就漸漸有了現在的地位。“
“如果機緣巧合都能當丞相,我說,那這天下間人人都是哀神附體了!“申天寧大笑道。
楊宏這番講述,後麵可謂極為簡略,基本都是一筆帶過。不過申天寧並不生氣於他不肯詳說,因為楊宏本來就是個惜字如金的人,今天要不是自己,斷然不可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來。反而是他最初所說,開元淪陷後擔憂自己等人那一段,極為詳盡。
“你這公主老婆,可是個好女子啊,不想我那位。我這說是駙馬,但是每次看見那位靜安公主,我可都得像防賊一樣。“良久的沉默後,申天寧斟酌著語句,緩緩說道。
“慢慢就好了。”楊宏道:“自古以來,識時務者為俊傑。晉元帝國太平道作亂,從者逾百萬!若不是官府逼的太狠,哪裏會冒出這麼多亂賊來?靜安公主我雖然從來沒見過,但是想必也是很聰明的人了,不會看不明白的。”
“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每為讀書人!”申天寧苦笑一聲,搖頭道:“不好說!”
“哈哈,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就不負心了麼?”楊宏大笑道。
這話似乎是暗藏諷刺,不過申天寧卻知道不是,隻是一種脫口而出,不經思考的那種脫口而出。
“我不負我本心,何來負心之說?”申天寧大笑道:“中都的朝廷,我可從來沒看在眼裏!既然本來就不是什麼忠臣,如果硬要當一個忠臣,那反而是負心之人!”
“說得好,這話說到我心裏去了。”楊宏附和的笑了笑,卻是顯得有些迷茫。
我的本心,是什麼樣呢?楊宏捫心自問著。
楊宏說完,申天寧沒有接話,楊宏也沒有回,兩人還是並肩躺在冰涼的地上,卻絲毫不覺得難受。不過他們兩個都是經常帶兵作戰的人,軍旅中堅硬冰冷的行軍床,舒適程度也不見得就比躺在這地上強出多少——前提是不下雨。
夜色迷人,滿天繁星點綴於上,朦朧迷離,是一種別樣的美麗。一輪皓月高懸頭頂,如同一個銀盤一般,今天卻是一個難得的滿月之夜。
“當初,還在開元那麼個偏僻的,基本每年都要和韃子幹上一場的小城中的時候,誰能想得到今天你我的成就會有如今天呢?就連張策,以他的性格而論,現在這個位置,對他來說同樣是最適合,也是以前絕難想象的啊。“許久之後,楊宏幽幽說道。
“不錯啊,總之我是沒想到的,不過嘛……“申天寧忽然側過頭看向楊宏,意味深長地道:”也許再過十年,二十年,我們再這樣相聚一次,那時的成就也不是我們現在所能想象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