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朝中重臣出麵,以朝廷命婦不宜久滯宮中,何況還是個身患有疾的婦人。就以此為理由,讓朗其行正大光明地上奏皇帝,使皇帝放人。

朗其行是輔政大臣,又一直以耿直敢言著稱,他出麵,沒人會懷疑。

隻要陸夫人出了宮,他就有辦法保她平安,等青瑤回來,看她的意思再做打算。

不過,這不是最讓朱靖鈺擔心的,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是項生,誰都沒法料到皇帝會突然招見不到敵軍兵臨城下不得隨意出現的右翼大將軍項生。朱靖鈺就怕皇帝將兵符交給了項生,命他去做一些有可能會驚天動地的事情。而這種可能性中,又與跟陸詹的左翼軍對峙這種可能性最高,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表明老皇帝開始布局了。他一定是要麼發現了些什麼,使他無法再容忍陸詹和陸家軍,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麼他要將陸夫人設法留在宮裏。要麼就是身體快不行了,要趕緊為後續的事情做準備。

但昨日他去上朝仔細觀察過皇帝,似乎並沒有病入膏肓的症狀,如此一來,那就極有可能是第一種情況了。

可是陸詹做了什麼了嗎?促使朱禧道不想再等了,打算向他下手?

朱靖鈺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心都驚得快跳出來了,當時腦中匆匆一瞥而過的念頭,如今竟像是生了根般,枝枝葉葉盡繞上心頭。

朱靖鈺閉上了眼,迫使自己摒棄掉腦海中的兩張臉,然而越是想用力地拋開。那越看越像的模樣就越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心中的驚濤駭浪一層層席卷而來,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讓他驚懼交加。

從未有過這樣失態的樣子,朱靖鈺身上冷汗直冒,他都不敢再往深裏去想,隻能拚命對自己說要有證據,要有證據。不過他自嘲地發現,似乎這種心理暗示完全是徒勞的,有些念頭一旦產生,就像種子般在心底生根發芽,揮也揮不去。

被自己的這種想法給嚇到了,朱靖鈺下意識地就往外走,不管是不是真的,看情形陸夫人好像完全不知情,這又如何解釋?難道陸夫人連自己生的孩子是誰的都不清楚?或者是狸貓換太子,雙胞胎被調包了?那陸詹呢?又知不知情?事情越想越複雜,巨大的迷團吞噬著朱靖鈺,他一向冷漠的臉上也帶上了慌亂和震驚,腳步微亂。剛走到門口,撞上了迎麵而來的翁仲,朱靖鈺往門外一看,原本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都倒在了地上。

“師傅。”

朱靖鈺略有驚訝,翁仲回來後直接去了往生穀,從未出現在榮王府過。以前白浩天在時,他借著是白浩天的朋友身份,倒是進府與白浩天喝過幾次酒。但即使如此,也甚少白天過來。這次人來了,還打暈了兩個侍衛,可見是有事要與他商量。而剛才,自己因為太過出神居然沒有發現他出手,又要被罵了。

果然,翁仲瞥了朱靖鈺一眼,抬腳進屋,一臉肅容。

“如果剛才不是我,而是想殺你的人,一招,就可要了你的命。”

坐定後,翁仲口吻十分嚴厲,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朱靖鈺自知有錯在先,主動承認了下來,“是徒兒大意了,請師傅息怒。”

翁仲恨恨地看著朱靖鈺,很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又想他這麼多年也不容易,隻得語重心長地說道,“紹兒,師傅不是要責怪你,隻是你從未有這樣大意的時候過。如今你這狀態,為師很擔心。京中的風向想必你也有所察覺了,這麼緊要的關頭,你萬不能有所懈怠呀,否則這麼多年你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居安思危,你的責任可還記得?”

朱靖鈺神色肅穆,“徒兒知道,永記於心。”

“唉,你知道就好,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我問你,你剛才想到哪去?”

“我,我未曾想去哪。”

“哦,是嗎?你不說為師也知道,你是不是想去找朗其行。”

驟然拔高的聲音預示著翁仲已十分生氣,隻是胖胖的身材讓他的嚴厲淡化了許多,朱靖鈺心中歎息,“師傅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荒唐。”翁仲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再次爆發,對著朱靖鈺就低吼,“孽子,你要為了一個女子置你梁氏滿門血海深仇於不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