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靖明這樣,朱禧道目光由狐疑到猜忌,由猜測到驚訝,由驚訝到不可置信,突然大吼,“宣李茂。”
杜遠山連忙接旨,小跑著出去宣李太醫,書房裏氣氛壓抑得像寒冬臘月,榮王一臉惶恐,晉王麵無表情。
很快,杜遠山便帶著李太醫趕了過來,不待李茂行禮,朱禧道便問道,“李茂,朕問你,當初朕是如何醒來的?服了何藥?”
李茂先是環視了下周圍,然後不慌不忙地跪下行了個禮,淡定地說道,“回皇上,當時福王說自己尋了能醫治皇上的聖藥,當著相爺,明大人,朗大人的麵親自喂皇上服下的。微臣並未見到藥方,也未見到藥,而且皇上當時那狀況也稱不上醒,隻是比死稍微好點而已。”
李太醫話說得直白,沒有一點婉轉,朱禧道卻沒有怪罪,而是追問他,“比死好點是何意?”
李茂俯身,“就是失心瘋,人瘋瘋癲癲,神誌不清。”
眾人隻覺得朱禧道身上升起一股濃濃的戾氣,天子似乎在強壓著自己的震怒,也似乎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怒意。
“嘩啦”,桌上連著奏折全部被掃落到地上,龍案被掀翻,天子暴怒。
“自今日起,革去福王爵位,貶為庶民,打入天牢,交刑部徹查,聽後發落。”
“父皇。”朱靖明喊得撕心裂肺,“父皇饒命,父皇饒命。”
“父皇”,朱靖鈺和朱靖楓想開口求請,被朱禧道打斷。
“誰敢求請,一律同罪。”
“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冤枉啊。”朱靖明拚死掙紮,哭天搶地。
朱禧道怒道,“旁人說的話,朕可以不信。但李茂,朕信他!滾到天牢裏去好好反省,朕就當沒你這個兒女。”
“父皇,父皇。”
不再看福王,不,現在已為庶民的朱靖明。朱禧道揮手,侍衛將朱靖明拉了下去。
一直到嚎叫聲徹底消失,朱禧道才跌坐在椅子上,臉露頹廢之色,猛地咳了起來。
“父皇”。
“皇上”。
朱禧道搖頭,“朕沒事,都起來吧。”
待順了氣,朱禧道又看向賢王說道,“你雖自首了,終究難逃與他同流合汙之罪,是無奈還是有意為之,待刑部徹查後再做定奪。現在朕先罰你閉門思過,不得參於任何朝政,你可有意見?”
“兒臣遵旨,兒臣自知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可恕,任憑父皇處置。”
“你能這麼想最好,劉嬪自戕之罪既然皇貴妃已做了決斷,朕便不再追究了。你好自為之吧。”
“兒臣謝父皇。”
“退下吧。”
朱禧道疲憊地揉著眉心,杜遠山輕手輕腳地扶起龍案,趴在地上整理奏折。李茂垂手立於一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朱禧道看著身影消瘦的朱靖鈺,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稍縱即逝,再看去,隻剩漠然。
“楓兒,這些日子辛苦你和你母妃了,待朕空了就去看她。”
朱靖楓眼眶濕潤,哽咽道,“父皇,兒子和母妃都盼著您醒來呢。”
朱禧道臉上柔和了許多,慈祥地說道,“朕知道,聽說你與福康已成親了,父皇還未喝到你們的喜酒呢。改日帶她進宮,咱們一家人吃頓飯。”
朱靖楓忙道了聲“是”,眼睛下意識地去看朱靖鈺。
朱靖鈺削弱的雙肩下垂,背微弓,顯得落寞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