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朱靖幽總算聽出了不對勁,懷疑地問道,“娘,您今天怎麼像是要與兒臣辭別似的?兒臣有您,您會為兒臣的將來做打算的。”
劉言玉肝腸寸斷,強忍著露出了個什麼事都沒有的笑容,“娘總是要走在你前麵的,早早讓你有所準備,不是更好?”
朱靖幽半信半疑,劉言玉卻嚴肅地開口說道,“幽兒聽好了,事關重大,你要答應娘,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對第二人說起,包括你的王妃。”
“好,兒臣答應娘。”
劉靈芝從頭上拔下根素銀簪子,稍一用力,簪子開了個口,裏麵竟是鏤空的。劉靈芝抽出件東西交給朱靖幽,說道,“當年人人都以為先皇後是在生榮王時血崩而亡,卻不知,其實是溫妃在安胎藥中做了手腳,導致了先皇後產後大出血。娘當時還隻是個小小的答應,與已是嬪位的溫言玉同住一宮,偶然間聽到她買通了先皇後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命那小宮女在皇後的藥食中下毒。我那時膽小,又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一直不敢將此事說出來。此後不久,先皇後就生產了,生下榮王後便去了。而那小宮女也在幾天後被人發現淹死在禦花園的池子裏,死無對證。娘隻能將這事永遠地埋葬在心裏。”
“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你手中拿著的這張紙條,這也與先後之死有關。先皇後死後,有天皇上突然震怒,將剛剛出生沒幾天的榮王囚禁於先皇後生前居住的仙樂宮。雖未明說原因,但宮中謠言四起,說是先後不貞,生前與人有染被皇上知道了。但因皇後已去世,皇上也並沒有親眼看見,所以此事成了宮中一大懸案。皇上下令不許任何人提起,但有次先後冥壽,皇上醉酒召我侍寢,卻一不小心說出了一個秘密。原來告發先後不貞的不是別人,就是當今的順皇貴妃趙雅薇。”
朱靖幽驚呆,還來不及消化這些信息,首先想到了一個問題,“可是榮王不是在皇貴妃膝下養大的麼?”
劉言玉嗤笑,“因為你父皇不知道告發之人是趙雅薇,趙雅薇知道你父皇疑心重,便偽造了一封先後與人私通的信,在皇上命人整理先後遺物時被人發現,引得皇上勃然大怒。而我之所以知道那封信是趙雅薇偽造的,是因為我親眼目睹了經過。”
“那天晚上我為先後守靈,因害怕一直不敢睡,中途去了趟偏殿更衣。回來時突然發現趙雅薇鬼鬼祟祟進來了,往先後的璧櫥裏塞了什麼東西,大概太慌亂,她差點打翻了燭燈。她走後,我找到了那張紙條,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我當即臨摹了一張,然後將原稿藏於這銀簪之中。你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這字跡就是趙雅薇親筆所寫。”
朱靖幽展開紙條,一行俊秀的小楷展現於眼前:今夜子時留門,汝之所愛。
朱靖幽駭得手都顫抖了,不可思議地問道,“娘,這……這……真是皇貴妃筆跡?”
劉靈芝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一對比便可知。”
“那……先後她……她……”
“先後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知書達禮,溫柔敦厚,心地善良,對宮中妃嬪皆一視同仁,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不守婦道之事的。”
朱靖幽啞口無言,被這樁宮廷醜聞嚇得心驚膽戰,好半天才喃喃道,“若是……若是……供出皇貴妃,那娘豈不是要受到牽連?”
劉靈芝苦笑,她人都不在了,何懼牽連。
“趙雅薇和晉王若不動你,你便權當不知此事。他們若想殺你,你拿著這東西去找榮王,娘,自有脫身的法子。”
“找榮王?這是為何?榮王不就一……”
“幽兒,永遠不要小瞧一個沉默寡言之人,娘就是最好的例子。吠犬不咬人,那些看似毫無危脅的人,說不定才是心機最深的那個。否則榮王怎能在背負生母不貞的前提下,還能活到今天?還能被封為榮王?就拿當年榮王用自己一條腿換晉王一命這件事來說,這氣迫和膽識,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