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勞心勞神,芳華苑裏此時豔陽高照,靜謐無聲。
落春一早便命人稟報了皇貴妃趙雅薇,說陸夫人昨夜受了風寒,陸青瑤受了驚嚇,今日雙雙臥床不起,耽擱未能來給皇貴妃請安,還請皇貴妃贖罪。
趙雅薇聞言急急派了太醫前來探望,說自己稍後就到,讓陸氏母女無須多禮,安心調養身子要緊。
陸青瑤睡得天昏地暗,自然不知道這事,陸夫人命蔣嬤嬤打賞了來報的小宮女後,也心安理得地繼續臥病在床,修身養性。
誰讓昨日那場“化作春泥更護花”實在過於驚悚,繞是見過萬春枯的陸夫人,一時也無法坦然接受,渾渾噩噩竟做了一夜混沌之夢。夢裏夢外全是那越長越茂盛的花枝和越來越香濃的氣味。太醫來時,瞧著陸夫人的模樣當真是憔悴不堪,氣色極差。
到了午後,連皇上都給驚動了。朱禧道親自來瞧了一回,賞了一堆的珍貴藥材,還派了一個陸青瑤算是熟悉的太醫守在芳華苑。
這等動靜,倒是勉強讓睡得差不多的陸青瑤悠悠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麵色頗為嚴肅的白發老者拿著根銀針正在她身上左右比劃,眼看就要朝她人中紮下來,陸青瑤一躍而起,抱著被子滾了個老遠,警惕地看著他道,“李太醫,怎麼是你?”
落春站在一邊朝她擠了擠眼,說道,“皇上派了李太醫來芳華苑照顧夫人和小姐。李太醫剛才已經為夫人試了針,夫人已能起床,還喝了碗粥,隻是身子仍舊乏力,出不得門。太醫見小姐至今還未醒來,又見小姐氣息平穩,便打算為小姐也紮上一針試一試。”
李太醫見她醒來,繼續板著臉收回了銀針,看也不看她地說道,“陸小姐身強體壯,無病無災。下次若是睡得太沉,大可讓你這丫鬟朝臉上撲一盆冷水,保證藥到病除,也省得老夫多跑這一趟。”
落春見李太醫說話犀利毫不留情,張口就要反駁回去,被陸青瑤一個眼神止住。
“勞煩李太醫了。不知李太醫家中可有年紀差不多的兄弟?走散或者離家出走的那種,也是懂岐黃之術的。”
陸青瑤眨著眼定定地看著他,李太醫睨了她一眼,小胡子一吹,道,“陸小姐此話何意?是嫌老夫醫術不佳?既然如此,還請陸小姐稟明皇上,老夫這就告辭。”
“嗬嗬嗬。”陸青瑤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赤著腳跳下了床,也不怕他吹胡子瞪眼的樣子,拉著他的胳膊笑道,“李太醫誤會了,青瑤隻是曾經認識過一個,嗯,民間的大夫,脾氣和李太醫一樣,剛正不阿、高義薄雲,醫術也是精湛得很。故而青瑤才會由此一問,還望李太醫莫要見怪,莫要見怪。”
李太醫目光從她鳥窩一般的頭頂掃到她浮腫的臉頰,再從流著哈喇子印的唇角掃到揪著他衣服的玉手,視線最後落在地上那雙翹著大腳趾的雙足上,長袖用力一揮,眉頭皺得更緊,“不成體統,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