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的K市,雖是初春,卻比H城的冬季還冷。麵朝大海的長椅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附近有一些團體遊客,嘈嘈雜雜地談論著身邊的景致,似乎誰都忽略了一個凹進去的位置,那是這一帶最好的觀景的處所。其實,所謂的最好也是就某些人而言,確切地說,這是附近一帶最安靜的所在。幾乎所有的團體旅客都會忽略這裏,畢竟大眾遊的客人在乎的隻是表麵的秀麗風景,而旅行真正的意義往往隻有在內心最為空靈的時候才能品味得到。
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似乎發現了這個陷在深處的空隙,悄悄地跑了進去,蹲在了長椅後麵。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早在她發現之前,就已有人占領了這個地方。
“阿姨,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裏喲。”小女孩的聲音嗲嗲的。
是在和其他小朋友玩躲貓貓吧,坐在長椅裏的女人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
女人看看時間不早,準備離去了,卻發現那小女孩還蹲在那裏,不由低下身,道:“小朋友,他們是不是找不到你,回家了?”
那小女孩聽見女人的話,抬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嘴裏咕嚕了一句,女人沒聽清,隻能善意地笑了笑。
想著是該走了,可是又放心不下那個孩子,更何況,能在異國他鄉遇到一個帶有H城口音的人,總是有一份莫名的親切感。當然,最主要的是那個女孩與她杳無音信的孩子年齡相仿,如果,他還在這個世上的某處地方,應該也是這般大了。
於是,她又坐了下來,眼角的餘光時不時觀測著女孩的舉動。小女孩似乎蹲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長椅上,但和女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隻是,偶爾也會看一下她,見她注意自己了,又迅速地轉過頭。
“嘉美……”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焦急的呼喚聲。
然後,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停在了女人的身後。本是坐著的小女孩轉身站到了長椅上,生氣地道:“Dady,這麼久才找到我,虧你還是警察。”
男人苦笑了笑,道:“嘉美,你太調皮了。快下來吧,椅子被你踩髒了。”
女孩“哼”了一聲,似乎不滿意父親的答複,但還是不得不下來,但是她忘了自己是在椅子上,一腳踏空,“啊”的一聲剛剛出口,就已被人抱住。
那男人的動作已經夠快,但無奈自己和女兒之間的確有段距離,幸好一直坐在旁邊的女人本就留意著孩子的舉動,見女孩危險,一個起身,轉身抱住了驚慌失措的她。
男人甚是愧疚,從女人的手中接過女兒,剛要開口致謝,四目相對,兩人瞬時凝住,歲月縱然像塵沙一般無情散去,但初見時的美好卻永遠留在記憶的深處,一旦啟動,必是如時間凝固,沉浸在那一刻。
“竹輝,好久不見。”四年後再見,一開口,卻是再也平常不過的開場白。
“若依……”伊竹輝一時有些恍然,仿佛站在他麵前的隻是幻象。
許是累了,剛才又受了點小驚嚇,嘉美伏在父親懷裏,竟然睡著了。聽著女兒平緩的心跳聲,伊竹輝心中那久別重逢的激動也慢慢平息下來。
兩人坐在長椅上,思忖良久,伊竹輝開口道:“這兩年,你都是在這裏嗎?”
若依搖搖頭,柔聲道:“我在北歐晃悠了些時日,這裏應該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站。沒想到,已經兩年了。”這後一句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自從和若依分手後,伊竹輝並不清楚她的情況,除了媒體報出的消息,一無所知。但是,在若依失蹤的這兩年裏,他隱隱知道那個H城新任首富為了尋找她,不僅親自跟蹤他,還偷偷潛入出入境內部係統,可是,若依仿佛人間蒸發似的,沒有給所有關心她的人留下一絲痕跡。
而莫家的大少爺,突然與所有緋聞絕緣,雖然專注於家族商業的發展,但始終差那個人一步。
H城的曆史已經改寫,莫家獨掌一方的局麵也被打破,不僅首富易主,城市的發展也向著更好、更健康的方向前進。
在沒有見到若依之前,伊竹輝一直想著哪天若能見到她,一定要告訴她H城這兩年的變化,可真的碰到了,卻發現這些話已經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這麼說,你準備回家了?”如果K市是她在外旅行的最後一站,那麼是時候該回家看一看了。